青囊尸衣【全本】-11 - PWXXX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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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尸衣【全本】-11
分类:长篇连载 人气:902 时间:2024-09-24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吊脚楼上,小影点燃了油灯,大家一齐凑在灯光下,端详着这个刚出生的女婴。
在天门山寺上面,月色朦胧,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以至于谁都没能看得很仔细,现在细细一瞧,都不由得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婴的皮肤根本与刚出世小孩细嫩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细细的皱纹,整个面孔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婆,头皮光光的,别说胎发了,甚至连毛孔都找不见,两个屁股蛋子呈火红色,就像是猴腚。尤为让人吃惊的是,扒开小嘴儿,里面竟然生着两排细细的牙齿。
女婴看见这许多人在观察着她,竟转过脑袋一张口,朝地下啐出一口痰……老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孩子,眼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刘今墨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怪样子的婴儿,莫非也是鬼胎?
“这样子,明天早上,我请寒生来这儿来一趟,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他说。
老祖点点头,依旧是不停的抹着眼泪。
小影送刘今墨和沈菜花母子下楼,叮嘱他明早务必请寒生来。
“走吧。”刘今墨对沈菜花说道。
沈菜花本能的感觉这个男人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于是抱着小才华跟在了他的后面,一路朝天门客栈而来。
深夜时分,已经远远的瞧见了客栈的草房,西边屋内的灯光还在亮着,看来寒生他们还没睡。
这时间,朦胧的月光下,刘今墨看到三条黑影闪出了客栈大门,然后奔后山一路疾行而去。
前面的那个黑影的身形与巽五十分相似,刘今墨淡淡一笑,反正这些关东客都是阳公老僧一伙的,他们要打野拂宝藏的主意,同自己跟寒生无任何关系,随他去了。
西屋里,寒生等人还没睡,刘今墨陪小影婆婆走了以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方才东屋的乾老大等人匆匆离去,又凭空增加了几分忧虑。
吴道明安慰寒生道,刘今墨江湖经验老道,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有人来了。”师太突然说道。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刘今墨喜盈盈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怯生生的沈菜花,怀里紧紧地抱着小才华。
朱彪大叫一声从床上掀开被子“呼”的蹦了下来,穿着花裤衩子一把抱住了沈菜花,热泪喷薄如洗面,口中喃喃泣道:“菜花,是我朱彪对不起你啊……”
寒生闻此场面,心中也不免黯然。
师太与吴道明两人目光相对一视,心中不免一热。
只有残儿默默地望着他们,眼圈发红,心中却是酸楚之极。
沈菜花表情木然的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朱彪的脖子,然后张开利齿,一口咬了下去……
沈菜花尖利的牙齿切入了朱彪颈上的皮肤和肌肉,直接咬到了颈动脉处……朱彪呆住了,鲜血沿着他的脖子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寒生及刘今墨等人也都怔住了,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
沈菜花没有直接将两排牙齿咬合,那样就会立刻切断颈动脉,而是在那里犹豫着,但也没有松口……“快说私房话,只有你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悄悄话!”吴道明突然在一旁小声说道。
朱彪恍然大悟,他猛然记起来吴道明刚来的时候,曾经说过,有朝一日,荫尸沈菜花不认自己的时候,一定要说出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私房话。
“屁股……红梅花的屁股……”朱彪急切之中喊出了当时与深菜花偷情时,缠绵悱恻过程当中经常爱说的那句话,那是因为在菜花的屁股蛋子上,有一小朵如梅花般的红色胎记。
朱彪还清楚地记得,他在沈天虎家第一次见到沈才华的时候,也有一朵一模一样的红梅花胎记在屁股蛋儿上。
听到了朱彪的话,沈菜花身子一震,茫然而虚无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点什么……一滴……又一滴眼泪水,悄然渗出了眼眶……她记起了什么,与朱彪的相识,挑逗的眼神,朱彪突然抱住了自己,那温暖宽阔的胸膛,宽衣解带,平生男人第一次的进入自己的身体里,巫山云雨,情意绵绵……沈菜花慢慢的松开了口……大家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了。
朱彪泪眼相望,“菜花,你记起来了,你终于记起来了……”他嘴里喃喃道。
沈菜花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着朱彪颈上的伤口,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师太热泪盈眶,转脸望着道兄。
吴道明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荫尸是无法说出话来的。”
“她能恢复为正常人么?她的命太可怜了。”师太问道。
吴道明低声说道:“荫尸永远都是荫尸,她是靠着一股死不瞑目的怨气而撑下来的,一旦那股怨气渐渐消散,她会一点点地腐烂下去,最后还是一具尸体。”
“在这之前,如果能够回到中阴身就有办法。”寒生突然说道。
师太泪眼恳切地望着寒生:“如有办法,就帮帮她吧。”
寒生叹了口气,说道:“目前还没有。”
“扑通”一声响,朱彪双膝跪地,满面泪痕道:“寒生,念在我们是同村老表的份上,求求你想法医治菜花吧,她的命实在是太苦了,我给你叩头了。”说罢脑门点地,咚咚直响。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给自己下跪磕头,尽管以前对朱彪这个人印象不好,但看他对沈菜花倒是一片真情,寒生叹道:“朱彪,你当初若是能够在沈菜花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她也许就不会含冤而死,你起来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医治她,如果这个世上还有医荫尸之法的话。”
吴道明自从与师太结好以后,对世间情感之事仿佛变得富有同情心了,此刻,他想了想,说道:“寒生,你可听闻‘祝由十三科’么?”
“祝由科?”寒生点了点头,《尸衣经》中有一整篇都是论述它的。
“祝者,咒也。我曾听我师傅说过,祝由科郎中会以咒语诅咒病魔,将病魔赶出人体,祝由咒具有不为人知的某种神秘的攻击性。近年来,西方科学验证,咒语是练功人练到一定程度时,所发出的特定次声波,针对人体某个器官产生共振,可以催化体内某些化学成分数值的变化,共振效果好的是完全能够达到医学意义上的治疗效果。”吴道明说道。
寒生回忆了一下经上的论述,说道:“嗯,‘上古移精变气,祝由而已,盖其至诚不二,以通神明,故精可移而气可变也。病有鬼神之注忤,必归于祝由,大抵意使神受,以正驱邪。’可惜我从小到大,只是给父亲打打下手而已,医书也没好好读过,对‘祝由十三科’仅有听闻,不知究竟,但我想祝由之术既然可移精变气,应该对沈菜花有所帮助。”
吴道明沉吟道:“我师傅孤身一人,可惜早亡,听他说过当年曾与一白姓女子相恋,那女人乃是中原第一祝由世家之后,其祖先宋末元初时因避战乱而迁到了岭南,可惜后来始终未能走到一起。若是此人还在,可能帮得到你,不过即使白姓女子还活在世上,也应超过一百岁了。”
寒生说道:“如有机会,吴先生不妨打听一下。”
吴道明点点头。
这时,刘今墨插话对寒生说道:“梅小影师姑请你天亮以后,务必去吊脚楼一趟。”
“什么事?”寒生问道。
“老祖生了个女婴,不过好像是个怪婴。”刘今墨说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亮了,早餐过后,众人开始收拾行装,寒生等人准备去过小影婆婆的吊脚楼以后,将按照吴道明和师太走过的路,取道月湖边,经由雪峰山,渡洞庭而返回江西。
麻都和铁掌柜向寒生辞行,他们将骑马走原路回到黄狗垭。
麻都恋恋不舍,希望日后有机会前往婺源再聚。
铁掌柜将自己随身带来还未用掉的钱交给了刘今墨,并道珍重,并将多余的马匹留了下来。
寒生望着绝尘而去的麻都和铁掌柜,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残儿的身体恢复得极好,已经可以骑马了。沈菜花抱着小才华骑在了马上,朱彪牵着缰绳在头里,腰间衣服下面仍旧别着那把橹子枪,那可是他傲视武林的独门暗器,可惜只剩下三发子弹了。
刘今墨拎着盛有堪孖之鱼的水桶走在了队伍的前面,吴道明和师太牵着手在最后面,两人依旧是情意款款,眉目含情的说着悄悄话。
寒生最后望了一眼天门客栈,王掌柜与那莫老大的尸体默默的躺在那里,唉,人世间,江湖事,生死往往系乎一念之差,世事果真难料啊。
一行人马迎着朝阳,径直奔天门山而去。
小影婆婆微笑着站立在吊脚楼下眺望着他们。
来到了楼上,寒生见到了那个长相奇怪的新生女婴。
寒生望着婴儿皮肤上那成千上万条皱褶,光秃秃没有毛发孔的脑皮,红彤彤的屁股,两排细细的牙齿,随父亲接生数年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古怪的婴儿。
那女婴看到寒生等众人在指手画脚的围观她,露出鄙夷的神情,扭头朝地上啐出一口粘痰。
寒生蹲下仔细的观察着那痰,发现竟然呈黄绿色,十分的粘稠,还略带有腥臭的味道。
“莫非这孩子出现了新生儿肺部感染?”寒生寻思着。
他把住女婴的脉搏,顿时吓了一跳,其脉不但邪实,而且极洪,亢盛有力,有老阳少阴之相,这哪里是一个新生儿的脉象?
“奇怪,”寒生摇了摇头,他转过来对老祖说道,“让我来看看你的脉象。”
老祖伸过手腕,寒生三关切下,心中不免暗自吃惊。
这老祖的体内阴精竟然荡然无存……
寒生摇了摇头,口中叹息不已。
“怎么了?”吴道明站在身边问道。
“吴先生,何为阴精?”寒生问吴道明。
吴道明想了想,说道:“先天之阴精,受之父母,先身而生,实乃女人要紧之物。”
寒生点点头,说道:“阴精所奉,其人寿,阳精所降其人夭,老祖阴精已经全部丢失,恐怕……”
小影婆婆急道:“恐怕什么?”
“恐怕命不久矣。”寒生叹道。
此刻,吴道明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阳公老僧!”
梅小影诧异道:“你的意思是……”
吴道明解释道:“君火之下,阴精承之,那阳公老淫僧竟然干出采阴补阳的勾当。”
刘今墨插话道:“不错,阳公老僧下药酒令老祖情迷智昏,迫出阴精,采阴补阳,自古江湖上所不齿的采花大盗即使如此,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诛之。”想起自己竟然也差点着了道,真是白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越想越脸红。
师太闻言大怒道:“这老淫僧若不除去,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呢,我看我们合力铲除了他,为百姓除害。”
刘今墨说道:“这老淫僧武功奇高,即使我们几个合力也恐怕制服不了他。”
梅小影幽幽说道:“那么天下间就只有一个人能胜了他。”
“湘西老叟?”寒生随即想到了那银发白须老人。
小影婆婆点头说道:“这老怪物身怀‘三十六量天尺’绝世武功,那是当年鬼谷子所创,天下无人能敌,足以降伏阳公老僧。”
“哼,我朱彪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会会他。”朱彪在一旁忿然道,心想,自己一定得找个机会显示一下,最好是在他们全然落败以后,自己再出马,漫不经心的放一枪,结果了那个大魔头,然后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慢慢的走回到沈采花母子身边……可是并没有人对朱彪的话加以留意,这点多少有些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寒生看了看那个怪模怪样的女婴,说道:“这畸形女婴先天有阳无阴,皮下脂肪极少,难怪皮肤会产生皱褶,头秃无发,脑袋大,面孔小,鹰鼻鸟眼,衰老的很快。”
“哦,你说的是否就是西医称作‘先天性儿童早衰症’的?香港报纸上登过九龙的一家两兄弟的照片,说是属于先天遗传,衰老的速度是正常人的十倍,普通人一年,他们则等于过去了十年,在香港和西方,都属于不治之症。”吴道明回忆道。
“这也未必。”寒生说道。
老祖闻言从悲怆茫然中醒悟过来,一把抓住寒生:“你说可以医治?”
寒生沉吟道:“天下之病,从来就不存在不治之症,而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医治方法而已。此婴也是天地造化之物,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阳盛极而阴生,问题是,我要找到能够使她少阴速生之法,尽快达到阴阳平衡,也就是水火即济。”
吴道明由衷的感到佩服,他说道:“想不到,寒生年纪不大,却已能够将易理融会贯通于医术之中,真是难得啊。”
“不过,医治婴儿得费些时日,至于老祖则绝对不能再接触阳公了,从现在开始,慢慢的从饮食上进行调理,多生成一些后天阴精,以弥补丢失的先天阴精。只是,我离家时日已久,恐怕没有时间留下来。”寒生犹豫着说道。
梅小影想了想,说道:“老祖,这天门山还没有住腻么?我们也到江西走上一遭。”
老祖望了望怀中的婴儿,一咬牙道:“好,就跟寒生一起去江西,小影你就简单的收拾几件衣服吧,坛子里的那点钱也都带上。”
刘今墨微笑着问道:“那些酒呢?”
老祖一跺脚,道:“算了,不要了。”
寒生认为这样也好,自己就有时间来琢磨融青囊尸衣二经的原理,找出医治之法,总之,越是疑难病症,寒生的意志就越坚定,他深信凡病必有因,找到其因,病自然就可以医治了。
“这样最好不过了,只是我家里房子实在是太拥挤了……”寒生想到这儿,有点不好意思。
“住到我家吧,我朱彪此次来到江湖上,有幸结识了大家,同生死共患难嘛。”朱彪江湖豪情大发道。
“如此甚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及早动身了。”寒生高兴的说道。
兰儿啊,寒生再有几天就要回家啦,你们都好么?想到这里,他的眼眶已有些许湿润了。
江湖儿女,做事干脆利索,不多时,小影婆婆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大家走下了吊脚楼,准备好启程,最后刘今墨还是抓了几瓶好酒带上了。
老祖怀抱着婴儿,坐在了马背上,回身望着已经生活了数十年的吊脚楼,心中仍是不免有些黯然伤感。
“走吧,青山虽好,却已不是久恋之地。”梅小影拉着马缰绳,不无怅然的说道。
一行人沿着天门山南奔月湖方向而去,然后转向雪峰山,须经由桃源县境直达洞庭湖,然后东渡八百里洞庭至江西。
前面就是月湖边了,遥望湖面上雾气沼沼,岸边朦胧一片。
刘今墨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黎明前的暗夜,阳公老僧带着乾老大、兑二、离三、震四和巽五五个徒弟来到了浓雾笼罩下的月湖边。
望着湖面蒸腾的白气和峭壁之上那黑黝黝、神秘莫测的鬼谷洞,阳公老僧怅然道:“野拂啊,300年前你布下了这个局,妄想着东山再起,为了它,天门山有多少清廷高手和江湖好汉死在了你的手下?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们八旗子弟入关以后,中原才有了康乾盛世,岂不比你那李闯王强似百倍么?今天,我带着八旗的后裔,特来向你讨回那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乾老大与师弟们慢慢褪去衣衫,露出健壮的肌肉,最后只剩下了短裤,短裤的颜色代表了各自祖先的部落:乾老大,纯白色裤衩,正白旗子弟。
兑二,镶边角的白裤衩,镶白旗子弟。
离三,大红色裤衩,正红旗子弟。
震四,深蓝色裤衩,正蓝旗子弟。
巽五,镶边角的红裤衩,镶红旗子弟。
徒弟们站成了一排,神情肃穆,本应当还有坎六、艮七和坤八,但是他们已经都不在了,他们分属于镶蓝、镶黄和正黄三旗。
阳公老僧也默默地脱去了僧衣,只剩下了短裤,那是一条拼了八样旗色的大裤衩子,而他本人祖先乃是隶属内务府,地位高于八旗。
“十年了,今天是我们八旗子弟为我们的先人争口气的时候了,野拂宝藏就在鬼谷洞中的某个地方。目前,我们知道,鬼谷洞内只有一个看守宝藏的湘西老叟,须得大家合力擒住他,逼他说出宝藏的机关,这样可以避免我等人员的损失,明白么?”阳公老僧说道。
“是,师父。”众人异口同声应道。
“好,现在带好各自的家伙,出发。”阳公老僧命令道。
乾老大左手持野萨满的黄皮子抓鼓,右手持野狼皮拧成的鼓鞭,那是萨满巫师的神器;兑二的武器是两根尺余长的兽骨,白森森的透着诡异;离三手里握着一把枣红色木质的弹弓,弓弦用的是梅花鹿的脚筋,赤裸的上身斜背着一个小鹿皮袋,里面是独门秘制的毒泥丸;震四手持青黑色的袖珍弩弓,左臂戴着臂套,里面插有数十根淬有剧毒的青幽幽的小木箭;巽五持一把泛青光带红色血线的尺余长的弯刀,据说是当年多尔衮的佩刀,夜间以血喂养之,曾斩杀汉人无数。
阳公老僧则无须兵刃了,他口中的飞痰乃是天下无敌的暗器。
大家在乾老大的带领下,逐一潜入冰凉沁骨的月湖里,最后阳公老僧四下里望了望,也一头钻进了水中。
乾老大的脑袋悄悄地从溶洞内平静的水面上伸出头来,发出一声轻微的“哗啦”声,他仔细的观察着洞内的动静。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崖壁的缝隙中透进来,看到了盘旋而上沿着岩壁凿就的石阶。
乾老大轻手轻脚的爬了上来,从裤衩里掏出抓鼓和鼓鞭,以鼓鞭轻击水面,发出登陆的信号。
紧接着几位师弟接二连三的爬上来,最后是阳公老僧。
乾老大指了指岩壁上的石阶,阳公老僧点了点头,一挥手,震四一马当先,踏上了石阶,右手取出一支青幽幽的小箭,装在了弩弓之上,然后蹑手蹑脚的向上攀去,其他人随后跟上。
登上几十个石阶后,忽见一只白色的硕鼠蹲在了石阶上,挡住了震四前进的道路。
这是一只白毛巨鼠,红红的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下一眨不眨的盯着震四胸前的肌肉,嘴巴里渗出了口涎,关东家里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震四挥了挥手,意图赶走牠,但那白毛老鼠根本岿然不动,仍旧是垂涎欲滴的望着他。
震四大怒,辨清白鼠的脑袋飞起就是一脚,带着虎虎风声踹向了老鼠,不料那东西在黑暗中甚是灵活,顺势就是一口,咬向了震四的前脚掌。
解放牌黄胶鞋瞬间被咬穿,差一点伤到脚趾,可那一脚的踹力也将白毛巨鼠弹飞,“吱”的一声惨叫,筋骨尽折的跌落石阶,摔到了溶洞底下。
震四松了一口气,抬腿继续攀登石台阶。
前面不远的石阶拐角处,也有五六只同样大的白毛老鼠蹲坐成了一排,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震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恶鼠,千万不可再大意了。想到此,手指按动扳机,“嗖”的发出一支毒箭,正中左边的那只巨鼠,那鼠一声没吭的倒了下去,四肢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嗖”的又是一声,身后的离三射出一弹弓,剧毒的黄泥丸竟然从一只巨鼠的眼睛里撞了进去,破碎的眼组织四处飞溅,那鼠即刻倒地身亡。其它的三四只老鼠愣了愣神,突然“吱吱”的咆哮了两声,呼的一起扑了过来。
“咚咚”,身后响起了轻微的鼓点声,几只老鼠猛然间站住了,犹豫了一下,随即跟着鼓点一齐摇晃起身子来,硕大的鼠头附和着节奏而摆动着……这是乾老大打起了野萨满巫师的手抓鼓。
关东以前黄皮子较多,中原叫做“黄鼠狼”,一个甲子,六十岁以上的黄皮子就很会迷人了,牠的气味能够对许多身体较虚弱的妇女产生癔症。按目前西医的解释,就是黄鼠狼的气味、粪便以及毛发等物含有某种挥发性酶类物质,可以导致某些神经衰弱或敏感的人产生幻觉。
乾老大的这只抓鼓,是用了一张百岁以上的老黄鼠狼的腹部皮缝制的,野狼皮鞭敲上去,鬼谷洞里这些从未见过世面的白毛岩鼠自然承受不住诱惑,纷纷起舞。
震四瞅准时机,“嘭嘭嘭”数脚,将这几只精神恍惚的岩鼠悉数踢落石阶下,摔死在溶洞底下的石地上。
鼓声停了,他们继续上行,一路之上再也没有见到白色巨鼠的踪影了。
最后他们终于走到了石阶的尽头,那里有一个石门洞开着,里面透出油灯光来。
震四犹豫的望了望乾老大,不知应该是否冒然进入石门之内。
就在此刻,石门内传来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关东阳公老僧既然来了,竟不敢进来么?老叟已经等你多时了。”
阳公老僧闻言吃了一惊,身子一纵,飘到了前面,迈步走进了石门。
石门内竟是一个宽阔的石厅,十余盏油灯亮起,可以看到四周的石壁之上画了许多幅岩画,都是裸体人物图形,做各式各样的飞天状,姿势都极优美飘逸。
石厅的一侧有一个青石台,石台之上盘腿坐着一个银发白须老人,竟然一丝不挂,胯间生有尺许长的白色阴毛,披散在膝盖上,浑身皮肤极白,连浅处青色的血管都历历在目。
老人的身后站着一位素衣少女,相貌极为美丽,只是面如冰霜。
令人吃惊的是,青石台的下面,竟然里三层外三层的蹲着一排排的白毛巨鼠,就像是军队一般,均以血红色的眼睛望着他们几个,纪律严明,鸦雀无声。
见到这种阵势,乾老大等人无不心惊胆战,这种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阳公老僧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想必老先生就是湘西老叟了吧?”
白须老人点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湘西老叟,阳公和尚不远千里从关东来到湘西,为了野拂宝藏而蜗居天门山寺十年,真是难为你了。”
阳公老僧毫不在意的阴笑道:“湘西老叟不也是为了看守野拂宝藏而隐身鬼谷洞数十年么?这种毅力实在是令在下钦佩不已。哦,原来老叟洞里还藏着年轻的美女啊,怪不得从来都不出洞呢,甚至为图方便连衣服都不穿了,哈哈。”
湘西老叟闻言脸色微微一红,论江湖经验,他远远不及阳公老僧,其实这话乃是阳公有意要激怒他的。
身后的妮卡却受不了阳公老僧的讥讽了,顿时脸色绯红,忍不住骂的道:“你这老淫僧,竟敢胡言乱语,我要你今天死无葬身之地!”
阳公老僧哈哈大笑:“姑娘,你看我这几位徒儿,哪一个不是年轻力壮,性感十足,干嘛要跟一个老棺材瓤子鬼混呢?随你闭着眼睛挑一个,都好过白毛老怪百倍不止。”
妮卡大怒,身子一纵,便要过去与阳公老僧交手。
湘西老叟伸手示意,阻止了妮卡,朗声说道:“阳公老僧,你也是辈分不小的人了,何必与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我们之间还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老叟不想让你们死的不明不白,300年来,鬼谷洞谨遵野拂遗训,凡入洞者,先问清楚来历而后杀之,且不留尸骨,这是需要事先向你们说明的。”
阳公老僧听罢点点头,说道:“嗯,果然有中原仁义之风,至于阳公老和尚的来历说给你听也无妨,关东黄龙府,老叟可否听闻?”
湘西老叟摇了摇头道:“不曾。”
阳公老僧继续说道:“黄龙府就是现在的吉林省农安县,清代萨满教的发祥地,这里有一极秘密的黑巫派,当今的掌门就是我阳公和尚了。我派历来除掌门以外,只有八个门人,来自八旗子弟。1644年前,我派当时的掌门率八个门徒跟随多尔衮大军入关南下,受多尔衮之命一路追寻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将军的踪迹,因为他掠走了大明国库7000万两白银,相当于崇祯朝十年的税赋收入,这对于刚刚立国未稳的大清朝来说,是何等的急需。不料,他们竟全部铩羽湘西的天门山,八门徒死于野拂之手,掌门重伤而归,返回到了黄龙府,不久也伤重不治。掌门前辈临终前,遗训新任门人,待若干年野拂死后,再去天门山,踏平天门山寺,找出野拂宝藏,以慰亡灵。以后的康熙乾隆道光等朝,我派均有人前来湘西,但是所有人都是一去不返,从此没了音讯,天门山寺倒是毁了,可是宝藏的踪迹却始终不得而知。”
湘西老叟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所以,十年前,我潜入了天门山寺,杀了寺中唯一的老僧,冒充守寺僧人,为了完成前辈遗愿,苦寻十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可慰先辈在天之灵了。”阳公老僧语气苍凉至极。
湘西老叟长叹道:“野拂宝藏300年来,不知有多少清廷鹰犬和江湖好汉命丧天门山,可是得了宝藏又如何呢?当今满汉早已融为一体,难道说你们还要恢复大清不成?”
阳公老僧淡淡一笑:“如今满人的户口都已经汉姓,大清却是一去不复了,谁还去搞那个,以卵击石的事情只有傻瓜才会干。”
“那你们要宝藏做什么?”湘西老叟不解的问道。
“我们不做什么,而是有人想要。”阳公老僧说道。
“什么人?”湘西老叟惊奇的问道。
阳公老僧嘿嘿一笑,说道:“此事就不必再说了,现在我的来历已经说过了,该我问你了,野拂宝藏是否藏在鬼谷洞中?”
湘西老叟点头道:“不错,就在这里。”
阳公老僧“嗯”了一声,说道:“湘西老叟,你今年已经年纪不小了,时日无多,野拂宝藏不如就由我们取走,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和我们一起回关东老家去,我们会把你供奉起来,多找一些东北大妮儿陪你,岂不胜似在这黑洞中苦捱?”
湘西老叟平静的说道:“老叟还想问明一件事。”
“请说。”阳公老僧答道,一面似乎神经有些紧张的拚命搓着双手。
“清末民国初年,奉祖先遗命看守野拂宝藏共有两个人,一个便是老叟,隐居鬼谷洞中,还有一个姓梅,居于凤凰古城,以作外应。某天的夜晚,梅员外夫妇惨遭不明来路的蒙面人杀害,丢失了一个紫檀木匣,尸体上未留下任何伤口,以梅员外夫妇的武功,竟无任何反抗的迹象实属不可思议,况且,他们夫妇隐姓埋名,深入简出为人低调,不可能在江湖上结仇。这事儿,是你们关东黑巫干的么?”湘西老叟缓缓道来。
阳公老僧一面搓着手掌,哈哈一笑:“湘西老叟果然机敏过人,连七八十年前的事还记忆犹新,不错,是关东黑巫干的,那是当年我师父亲自做的,他知道梅员外独门武功深不可测,强攻未必能赢,所以就在香堂里的檀香上作了手脚,那梅员外夫妇每天深夜都有上香堂祭拜野拂灵位的习惯,换上加进了萨满‘脑尸粉’的檀香,待他们夫妇闻到至昏厥之时,再用吸水绵纸盖住鼻孔,这样就神鬼不知的杀死了梅员外夫妇,得到了紫檀木匣。”
“得到又如何?”湘西老叟鼻子“哼”了一声。
阳公老僧道:“不错,木匣里的藏宝图的确是假的,但是最终线索还是引向了天门山鬼谷洞。”
湘西老叟不由得唏嘘道:“小影啊,原来你的父母死于关东黑巫之手,并不是凤凰城中的那个恶霸。老叟曾经答应过你,替你杀掉仇家,唉,想不到这么多年以后,才终于得以兑现,之前,都是我错怪了你,可是老祖是个女人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如今一切都迟了……”
“还不迟。”暗道石门口处转出一人来,正是梅小影。
第一百三十八章
梅小影的突然出现令鬼谷洞内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阳公老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柔声的说道:“小影啊,你不去好好照顾老祖跟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吧,此地不是你逗留的地方。”
“小影,你,你说什么……”湘西老叟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眼眶即时湿润起来。
梅小影对阳公老僧鄙夷的斜了一眼,然后径直朝青石台走来。
“老叟,其实当初你不应该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的。”小影来到了老叟的身边,轻轻的摩挲着他的白发,语气哀怨和酸楚之极。
“我懂了,我错了,我……”湘西老叟抓住小影的手,竟然失声啜泣起来了。
梅小影以手指轻轻揩去老叟眼角的泪水,叹道:“本来我已经准备永远的离开天门山了,路过月湖岸边的时候,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我还是忍不住要上来与你告别。”
“什么?你要走了?”老叟一惊,眼泪夺眶而出。
小影轻轻耸了老叟一下,然后莞尔一笑,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并没有直接的回答。
这一笑,包含了多少甜酸苦辣,多少爱恨情仇,老叟的心瞬间便被融化了,他伸出双手,如婴儿般紧紧地抱住小影的大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够了!”阳公老僧飞快的搓着双手,胀红了脸,怒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说,野拂宝藏在哪儿?还有,我的一个叫坎六的徒儿在哪儿?”
小影嘲讽的说道:“那个要去集市找电话的人么?你到老鼠肚子里去找吧。”她原来还有些同情那个关东青年,但知道他们是杀害自己双亲的那伙人,顿时仇恨了起来。
阳公老僧和乾老大闻言这才知道,原来坎六已经葬身鼠腹了。
阳公老僧仿佛气极败坏,疯狂的搓着双掌……湘西老叟站起身来,轻轻的说道:“小影啊,今天好好看着杀你父母的仇家的可悲下场吧。”说罢,口中猛地响起唿哨声。
方才还排着整齐方队的岩鼠们,刹那间,队形一下子散开来,鼠群争先恐后的呲着牙向阳公老僧和乾老大他们蜂拥扑来。
“咚咚咚”深沉的鼓点声响起,乾老大敲起了萨满手抓鼓,已经冲到面前的白色巨鼠们放缓了脚步,随即裹足不前而犹豫了起来。
湘西老叟见状大吃一惊,口中接连发出进攻的唿哨。
巨鼠们受到激励,又奋力往前冲锋了数米,然后便又停了下来,并且有几只竟然跟随着鼓点摇晃起身子来,紧跟着越来越多的岩鼠加入了摇晃的队伍,最后竟然一齐摆动着鼠头,动作异常的整齐,极富韵律感……湘西老叟也发现了是那萨满妖鼓在作祟,必须打乱那鼓点才行,于是又是一声凌厉的唿哨,霎时间,石甬道黑暗的深处刮起一阵狂飙,无数只红眼阴蝠仿佛天兵天将般铺天盖地而至,凶狠的扑到关东黑巫们的身上,疯狂的拔起毛来,为首的那只体形巨大阴蝠首领,脖子上系着骑马布,直奔乾老大而去。
兑二双手舞动着两根大兽骨与阴蝠们战在了一起,但见白光闪动之处,阴蝠骨折筋断,倒毙于地下,但是更多的阴蝠前仆后继的蜂拥冲上来。兑二的一簇簇的毛发被血淋淋的拔下,眉毛胡须一根也不剩,当他举起兽骨大棒时,阴蝠们趁机将其腋下之毛也扯了下来。兑二疼得哇哇乱叫,一个不留神,白色镶边的裤衩也被撕碎,随即阴毛也被拔的光光的。
离三和震四的弩箭及弹弓已经失去了任何作用,阴蝠们密密麻麻的扑在了他俩的身上,二人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当阴蝠们撤离时,他俩早已是赤条条的,浑身上下根毛皆无。
只有巽五的青幽幽的弯刀十分好用,他将自己的周身舞的风雨不透,扑上来的阴蝠进入刀光圈内,顿时血肉横飞,地上堆满了阴蝠残缺的肢体,但是也有从空档之间攻入的,临死之前仍奋力的撕扯下了几缕带血的毛发。
红眼阴蝠首领一马当先的扑到了乾老大的头上,从顶门处拔下来粗粗的一绺头发,乾老大忍着疼痛继续打着鼓,他知道只要鼓声一停,那些可怕的巨型老鼠就会加入这轮疯狂的攻击当中,到时候恐怕真的是尸骨无存了。
众阴蝠们迅速的拔光了他的头发、胡子、眉毛、腋毛,首领第二次扑下,扯去了他的白色短裤,随着下体处一阵痛麻,阴毛也一股脑儿的被拽了去,最后还有两只小阴蝠,仔细的将乾老大鼻孔里长一点的鼻毛也连根拔了。
尽管如此,乾老大仍旧坚持着打着鼓点,成群的白鼠们疯狂的跳着舞,汗流浃背。
有数十只阴蝠攻向了阳公老僧,不料他却似浑然不觉般,躲都不躲,依旧站在那儿,双手掌不住的对搓着。
阴蝠们大喜,从容不迫的拔去了阳公老僧的白发胡须和眉毛,两只成年母阴蝠顺势扯下阳公的八旗大裤衩子,三下五除二,迅速的拔光了那几根寥寥可数的枯黄色的阴毛。
湘西老叟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儿,松开了小影的手,说道:“你等在这里,看看老叟‘三十六量天尺’神功的威力。”
说罢,湘西老叟纵身跃起,双臂前身,双脚并拢,身子以极优美的弧线飞出,银发白须及跨下的柔软长毛随风如波浪般飘逸,潇洒之极,小影不由得看的痴了。
阳公老僧此刻大喝一声,双掌分开,向下虚按,然后真气上顶,口一张,一块黄绿色带有血丝的粘痰自喉咙中飞出,带着破空之声射向正在半空里飞来的湘西老叟。
湘西老叟见有暗器飞来,并不在意,心想正好在小影的面前露上一手,待暗器已至面门之际,张开嘴便向暗器一口咬去……
湘西老叟的“三十六量天尺”是一种神秘的气功,真气充盈周天,而且可以在身体外围形成一个磁场,任何物体,包括高速飞行的暗器之类的,一旦进入这个范围,均会在一瞬间丧失运动速度,所以当坎六的金钱镖射来时,老叟甚至可以用嘴咬住和用眼皮夹住金钱镖。
此刻,本应该丧失运动速度的阳公老僧的暗器,竟然速度丝毫未减,而湘西老叟却按正常情况咬下,竟然一下咬空了,那暗器滑溜溜的钻进了口腔喉咙里……强大的冲击力令老叟狼狈的翻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了鼠群里。
老叟大惊,自己的“三十六量天尺”竟然失效了,再一运气,真气竟然空空如也,踪影皆无。
“哈哈哈,湘西老叟,你已经中了关东萨满黑巫脑尸粉,任你武功再高,也已经使不出来了。你不信?那你回头看看小影……”阳公老僧开心的笑道。
湘西老叟回头望去,发现小影和妮卡正昏昏欲睡的慢慢的倒在了青石台上,紧接着听到周围“扑通……啪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白毛大岩鼠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洞里飞翔着的红眼阴蝠也纷纷自空中摔下来,最后,系着骑马布的阴蝠首领也坚持不住了,重重的摔在了青石台上,阴蝠们虽然长有两只小耳朵,但是早已经退化了,牠们是使用超声波来定位的,因此不受萨满手抓鼓的韵律影响,但是却抵挡不住关东萨满黑巫脑尸粉的气味,与那些岩鼠一样,全部都昏厥了过去。
“你何时下的毒?”湘西老叟叹道,懊悔自己纵具有通天彻地的武功,竟然疏忽大意的着了道,甚至连累了小影。
阳公老僧阴笑道:“告诉你吧,我进入这道石门之前,就已经将脑尸粉握在了掌心里了,你没看见我在一直在不停的搓手掌么?那是催动真气加热并蒸发脑尸粉。想当年,我师傅暗算梅员外夫妇时,还只能以明火燃烧脑尸粉产生毒气,工艺十分落后,而我则提高了水准档次,无需明火,以真气搓动即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湘西老叟此刻方才明白了,阳公老僧自进洞后一直在搓手,还以为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唉,看起来憋在洞中数十年,自己的江湖经验早已经落伍了。
“什么脑尸粉?你不要伤害小影。”湘西老叟说道。
“关东萨满黑巫脑尸粉来历可不一般,它是取自我黑巫历代掌门人的大脑,当他们死后,立即掀开天灵盖,取出新鲜的脑组织来烘干研粉,一般要混合三代掌门的脑尸粉一起来用,效果来的最好。”阳公老僧笑道。
阳公老僧挥了下手,乾老大等人赤条条的走上了青石台,将梅小影架了下来,走到了阳公老僧的面前放在了地上阳公老僧说道:“我一直就想品尝小影的脑子,那可是老阴里包含着一丝百年老阳啊,我的眼力不会错的,举世罕有的补品,徒儿们,动手!”
巽五握着那把锋利的青色弯刀来到了小影面前,离三扶起小影坐在地上,震四拽起小影的头发,巽五上前就是一刀……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但见刀光来回的闪动,梅小影头上的青丝纷纷落下,片刻之间,只剩下光秃秃的头皮了。
“住手!”湘西老叟颤抖的声音怒喊着。
阳公老僧恍若不闻,手指着小影天灵盖说道:“注意,切开头骨的时候动作要轻柔,我可不希望小影有太多的痛苦,吃的时候,要先把她弄醒,大脑在思维活动时的味道更鲜美一些,另外大家舀脑子吃的时候不要抢,别让小影瞧着我们太没深沉。”
“是,师父。”众人齐声应道。
巽五伸出手指在小影的光头上量着尺寸,寻找着合适的下刀位置……“行了,老叟告诉你们野拂宝藏在哪儿。”湘西老叟彻底的丧失了斗志,垂头丧气的说道。
阳公老僧见目的已经达到,努努嘴,巽五收起了刀,伸手抱起梅小影,走到湘西老叟的面前,轻轻的撂在了他的怀里。
湘西老叟难过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小影,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庞和刚被削去头发的光光的头,怅然道:“小影,我们已经失去的太多,来日可数,你说得对,我应该早些离开鬼谷洞,与你去过些男耕女织的农桑生活,野拂宝藏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谁人取走与我们何干呢?”
阳公老僧哈哈笑道:“这就对啦,凡事都要想开些,说吧,宝藏在哪儿?”
湘西老叟谈了口气,低声说道:“这条石巷进去,走到尽头会发现有一个大石坑,里面堆满了蝙蝠屎,所有的坛子都埋在了夜明砂的下面。”
阳公老僧大喜,一摆手吩咐离三看住湘西老叟,自己带领着其他人径直奔老叟所指的石巷而去。
离三紧握着手中的弩弓,上面插上了毒箭,警惕的守卫着。
湘西老叟试了试,仍旧提不起真气来,这萨满黑巫脑尸粉端的是厉害啊,只剩下心脉处的一小团真气包裹着阳公老僧的那一口痰,不时地在反着胃,看样子,这毒气非要一两个时辰方才得解。
青石台上,倒卧在地上的妮卡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她本身是一具醒尸,萨满脑尸粉对她并不起作用,方才她与梅小影就势一起倒下,则是她的聪明之处,对手实力太强,就只有先麻痹敌人,然后伺机而动,现在阳公等人已经走远,机会来了。
她蹑手蹑脚的爬起来,运足了真气,悄无声息的一跃而起,单手前伸,双脚并拢,如飞天般向离三疾扑而去。
离三感觉到脑后风声骤起,知道不好,正欲转身射击,但是却来不及了,妮卡的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那光秃秃的脑颅,但觉后脑干一麻,眼睛一黑,顿时昏厥了过去,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弩弓也甩在了一边。
湘西老叟点点头,说道:“做得好,师父需一两个时辰方能恢复元气,你非阳公老和尚的对手,我们先避开他们。”
“是,师父。”妮卡按照老叟的吩咐,伸手将师父并小影一同抱起,走到西侧最后的那幅岩画前,按动机关,打开了岩画后面的小门,走进了密室,然后从里面关闭机关,岩画随即恢复了原状。
阳公老僧一行沿着石巷往里走,震四在前面打着手电,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生长着一块块的青苔,散发着一股湿霉味儿。大约行进了百米左右,前面就已到了石巷的尽头。
震四将手电光照去,这里果然是个大石坑,方圆十余丈,里面堆满了黑色粒状的干蝙蝠屎,中药名字叫作“夜明砂”。坑的最里面伸出一个石台,台上爬伏着一只硕大的母蝙蝠,似乎十分的惊恐,紧紧地护住了牠身子下面的十余只刚出生的小蝙蝠,牠们肉色的身子还没有开始长毛。
“下去看看。”阳公老僧命令道。
“是,师父。”震四一马当先的跳入石坑,双手插入蝙蝠屎中扒了起来,其余人站在坑沿上打着手电照亮。
不一会儿,震四在坑地惊呼了一声:“有了,师父。”
手电光束集中照了下去,黑色的蝙蝠屎中露出来了一个瓦坛,上面的盖子是用黄蜡封住的。
“快将它抠上来。”阳公老僧激动地说道。
兑二和巽五也跳了下去,三人一用力,将瓦坛从蝙蝠屎堆里拽了上来,然后送到了坑沿上。
乾老大在手电光照下,找到了瓦坛子上的那两个字“野拂”。
“果真是野拂宝藏啊……”阳公老僧喜极而泣,竟然落下泪来。
乾老大晃了晃坛子,很有些分量,但愿不会是……他没有说出口,这个时候,扫师父的兴致是最愚蠢不过的。
“打开。”阳公老僧声音沙哑的吩咐道。
巽五拔出弯刀,割开蜡封,慢慢的掀起了瓦盖,一股浓烈的粬香味儿散发了出来。
“烧酒!”巽五惊呼了起来。
阳公老僧推开巽五,将手伸进了坛子里,里面什么别的都没有,只是一坛上好的烧酒。
“你们统统下去,再给我去找!”阳公老僧满脸通红的叫嚷道。
除阳公老僧外,乾老大、兑二、震四和巽五全部都在坑里奋力的刨着,很快的又陆陆续续的找到了数十只瓦坛,阳公老僧吩咐他们就地一一启封,结果发现全部都是酒。
阳公老僧悲怆的仰天长笑:“野拂啊野拂,你可是跟世人开了个大玩笑啊!这玩笑一开可就是300年……”随即竟然失声恸哭起来,边哭边道,“想我阳公从关东而来,苦熬了十年,白白的送了几个徒儿的命,最后竟然是几坛烧酒……”
“师父!又发现了几只上了釉的瓷坛!”巽五突然高声叫喊了起来。
阳公老僧闻言即刻止住了抽泣,迫不及待的叫道:“快抬过来!”
几个徒弟七手八脚的抱过三只两尺多高的瓷坛子来,细端详之下,果然这坛子与先前的瓦坛大不一样,这三只瓷坛表面上挂满了一层黑褐色的屎垢,震四的手不经意的擦了一下,露出来里面青白色的花饰。
阳公老僧大吃了一惊,忙以手揩去表面的那层脏垢,瓷釉显现出来的是漂亮的青花图案。
“青花瓷!”阳公老僧惊道,忙放倒瓷坛,揩拭干净坛底,几个“大明宣德年制”字迹清楚地显示出来。
“啊……这可是明代宣德青花瓷,你们看,这胎釉极精细,青色浓艳而明快,灵芝纹和变形莲瓣柔浑豪放,这绝对是景德镇官窑产的,应该是宫里的东西,青花瓷价值不菲,里面所盛之物更应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了,哈哈,这才是真正的野拂宝藏啊。”阳公老僧哈哈大笑道。
阳公老僧笑声猛然间一停,转身喝道:“什么人?”
刚才一阵忙乱,大家都疏忽了,根本料想不到还会有人轻手轻脚的摸着黑溜过来,待到发现时,脚步声已经临近了。
十只高亮度的长筒手电突然间同时亮起,强烈的光柱射在了阳公老僧等人的身上。
“野拂宝藏岂是你这老秃驴所能独吞的?”耀眼的光晕后面有人冷笑着说道。
阳公老僧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说道:“也好,今天就让我大开杀戒了。”
话未落音,阳公老僧口一张,一块粘痰疾射而出,“啊呀……”一声惨叫,光晕后面有人应声而倒。
震四的反应急快,出弓上丸发射一气呵成,那边又有一人中了毒泥丸倒下。巽五一摆多尔衮当年的那把青幽幽的弯刀,兑二挥舞着白森森的两根兽骨双双扑了上去。
“砰砰砰”连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刹那间,石洞中充斥着呛人的火药味儿。
巽五前胸中了两弹,但仍然靠近了对方,青白色的刀光连闪了两下,听得“噗噗”两声,斩落了两颗人头。这时,又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面门,巽五仰面倒毙在了地上。
兑二头部中弹,临死之际奋力将兽骨掷出,那边闷哼一声,已有一人被掷中脑袋,登时颅骨破裂,眼瞅着活不成了。
乾老大见势不妙,纵身跳入石坑之中,找到阴影处,手脚并用,力图扒开蝙蝠屎钻进去躲藏。
阳公老僧也身中数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肺部已被子弹穿透,真气外泄,粘痰再也吐不出来了。
手电筒光逐渐移近,阳公老僧喘着气说道:“你们是谁?”
那人蹲下身子,把脸暴露在了光线下,嘿嘿笑道:“老秃驴,我们在天门客栈见过一面的,难道你不记得了么,我就是铁掌柜。”
“原来你们来天门山也是冲着野拂宝藏来的。”阳公老僧长叹道。
“不,是我,铁掌柜,而不是他们。”铁掌柜得意的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五四式手枪。
“慢,让我瞧一眼宝藏,死而无憾。”阳公老僧平静的说道。
“好,让你带着遗憾到阴间去也不人道,来,你们把这三只坛子打开,让老秃驴开开眼。”铁掌柜吩咐道。
上来了三个手下,将黄腊密封的坛子用刀全部撬开来了,洞内鸦雀无声,人们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了青花瓷坛上……手下人轻轻放倒这三只瓷坛,一群群密密麻麻的如芝麻般大小的黑亮亮的跳蚤涌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章
密室内,湘西老叟身体如飞天状紧贴在墙壁上,双脚离地,他从第一量天尺开始运行至第三十六量天尺,用了大约半个时辰。
外面有密集的枪声透过密室的岩壁缝隙传了进来。
“师父,毒已经完全解了么?”妮卡急问道。
“嗯,这关东黑巫的脑尸粉的确是厉害,老叟惭愧至极,差点连累了小影,但是也让小影回到了老叟的身边,九泉之下,老叟也算是对得起梅员外夫妇了。”湘西老叟说道。
“师父,外面有枪声,我们现在可以出去收拾他们么?”妮卡恨阳公老僧出言不逊,忿忿说道。
湘西老叟说道:“根据时间推算,他们一定是已经找到了那些酒和三个青花瓷坛,好奇心促使他们打开瓷坛,一场灾难开始了。”
“灾难?”妮卡不解的问道。
“出来看看就知道了。”湘西老叟按动机关,密室门打开了。
石巷里面传来了零乱的脚步声,然后几个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从里面跑出来。
铁掌柜满头满脸和双手上爬满了黑色的跳蚤,已经看不到裸露的皮肤,他痛苦的惨叫,在地上翻滚着。另外几人也是同样情况,无不痛苦的连连哀嚎,其中一人实在无法忍受那些爬满全身的跳蚤的噬咬,将脑袋不停的朝石壁上撞,颅骨撞得开裂,脑浆都流出来了。
妮卡大吃一惊,忙道:“师父,他们怎么了?”
湘西老叟朝四周看了看,平静的说道:“妮卡,此地已经不能久留,我们得离开了。”
湘西老叟轻轻地抱起昏厥之中的梅小影,以极优美的姿势纵身飞出密室,飘至秘道室门而出,妮卡紧随其后。
师徒二人奔下了石阶,当距离溶洞暗河三四丈高时,湘西老叟纵身一跃,以一个身形俱佳的姿势入水,潜进了月湖之中……“哗啦”一声水响,湘西老叟抱着小影从冰冷的月湖跃出,上到了岸边,随即自己盘腿而坐,扶正小影的身子,以三十六量天尺的内功为她驱毒。
妮卡警惕的在岸边守护着。
不多时,小影光秃秃脑门顶上的百会穴升腾起白色的雾气,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没事了。”小影所中脑尸粉的毒已解,人整个的清醒过来了。
湘西老叟笑眯眯的望着她,柔声说道:“小影,老叟同你再也不回鬼谷洞了。”
小影莞尔一笑,疲惫的点了点头,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老叟,我们去找寒生,他们还在前面树林里等着我呢。”
山脚那边的树林里,寒生等人焦急的等待着,小影婆婆去鬼谷洞向湘西老叟辞行已经走了很久了。
“有人来了。”刘今墨突然道。
浓雾之中出现了小影婆婆的身影,寒生等人都大吃一惊,婆婆的青丝长发不见了,脑瓜顶上光秃秃的,根毛皆无。
紧接着,一个银发披肩,长须及胸,胯间白毛到膝的裸体老男人在雾中走出来。
“湘西老叟!”寒生和刘今墨越发惊讶,其他人除了老祖有过一面外,都没有看到过老叟的模样,此刻大家乍见,俱感怪异之极。
最后面是妮卡,腼腆的冲着寒生轻轻一笑。
“婆婆,这是……”寒生诧异道。
小影婆婆微微一笑,双目含情的乜了一眼老叟,说道:“洞内发生了不少事儿,我决定不走了,同老叟一起在天门山生活。”
老祖急了,忙说道:“那我呢?”
湘西老叟怒道:“老祖,你这个坏女人,霸占了小影几十年还不够么!”
老祖自知理亏,又慑于老叟的威力,缩头退后,望着怀里的女婴小声道:“以后只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了。”
“寒生见过湘西老叟,还有妮卡。”寒生上前向老叟施礼。
梅小影走到老祖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阳公老僧死了,在鬼谷洞里,以后你自己要多加珍重了。”
老祖默默地叹了口气,似乎眼圈有些发红。
寒生问湘西老叟道:“前辈,鬼谷洞中发生了什么事儿?”
湘西老叟顿了顿,说道:“你们知道野拂宝藏么?”
寒生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听刘先生说过,明朝灭亡之际,李自成掠走了国库岁银,由他的侄子李过将军藏在了天门山上,化名野拂和尚,后人就以他的名字称作‘野拂宝藏’了。”
湘西老叟遂又问道:“不错,那你们还知道我和小影的父亲都是什么人么?”
寒生摇了摇头。
“我和小影的父亲梅员外都是野拂宝藏的守护人,八十多年前,关东萨满黑巫门毒杀了梅员外夫妇,抢去了藏宝图,阳公老僧他们就是为宝藏而来。”湘西老叟说道。
寒生扭头望了望小影婆婆,她已经在轻声啜泣着。
“你们可知道,明朝是如何灭亡的么?”湘西老叟接着问道。
寒生答道:“这个历史课已经学过了,明末朝廷黑暗,贪官污吏横行,百姓饥寒交迫,于是揭竿而起,李闯王率领农民军攻入北京,崇祯皇帝上吊了。只可惜汉奸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李自成兵败,致使女真族统一了全国。”
湘西老叟微微一笑:“可是你知道么,李自成的农民军加上投诚的明朝军队,京师附近就已达数百万之众,何以竟然敌不过满洲十万铁骑呢?”
这个寒生就不知道了,历史教科书上没写。
湘西老叟长叹道:“北京城自元建都,明代更是大兴土木,城墙高大,易守难攻,御林军强悍,何以李自成竟能轻松得以拿下?闯王农历三月进京,何以四十天不到,百万久经沙场的农民军竟然全部失去了战斗力,与满洲铁骑一触即溃?左良玉携大军前来‘清君侧’,何以吐血而亡?”
寒生听着颇感新奇,于是说道:“是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湘西老叟面色沉重的说道:“这是因为京城地区正在流行一种病,一种可怕的传染病。”
“什么病?”寒生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人们脖子肿大,皮肤发黑毛孔出血,高烧不退,咳嗽不停,寒生,你可知道是什么病么?”湘西老叟说道。
寒生想了想,说道:“这种症状我从未见过,但是书中好像描述过,是鼠疫么?”
湘西老叟赞许的点点头,说道:“不错,崇祯十六年秋,京师爆发鼠疫,军民病死无数,所以,李自成次年农历三月轻松攻入北京,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春暖花开之际,正是鼠疫又一次大爆发的时候,闯王百万军队不到一个月便土崩瓦解,丧失了战斗力,当满洲十万铁骑杀来时,当然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了。”
寒生皱了皱眉头,不解道:“既如此,为什么满洲兵没事儿呢?接下来还横扫中原了呀。”
“问得好,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因为,满洲是骑兵,骑兵不会感染鼠疫。”湘西老叟说道。
寒生奇怪道:“为什么?”
湘西老叟解释道:“鼠疫是通过老鼠身上的跳蚤吸食人血传播的,而跳蚤最讨厌的就是马,马身上的特殊气味令跳蚤避之唯恐不及,骑兵身上也充斥着马的气味,所以,满洲铁骑和吴三桂的骑兵丝毫没有受到鼠疫的影响,而李自成的百万步军则悉数为跳蚤所害,只有少量的骑兵和骑马的将领如李自成、刘宗敏、田见秀和郝摇旗等些人没有感染上,也包括野拂,而明军的左良玉乘轿而来,则染上鼠疫吐血身亡。”
寒生听罢啧啧称奇,感慨道:“想不到叱咤风云的李闯王,却是败在了这小小的跳蚤身上。”
“军师宋献策感到大势已去,便请闯王下令捉来了三瓷坛跳蚤,放些稻草,并倒入一些新鲜的人血进去,将它们养起来,准备日后伺机放出来毒杀入关的女真贵族,当时皇太极已于崇祯十六年秋病死,所以目标对准了爱新觉罗家族的福临,也就是后来的满清入关第一帝顺治。宋献策深知此计不知何年方能得以实施,跳蚤的寿命一般只有一年多,所以在坛子里加入了些曼陀罗花,使跳蚤们沉睡。他也没有料到,这一觉竟睡了300年。”湘西老叟解释道。
“它们醒过来了么?”寒生好奇的问道。
“醒过来了,这些带有鼠疫病毒的跳蚤杀死了进入鬼谷洞内的所有人,包括阳公老僧,谁也无法承受数量众多而又饥渴了三百年的吸血跳蚤,我们也不能再进洞了。”湘西老叟说道。
寒生有点担心的说道:“那些带有病毒的跳蚤会不会跑出来,将鼠疫散播开?”
“不会的,月湖水阻挡了它们唯一的出路,这三坛数百万只跳蚤将会在鬼谷洞中自生自灭。”湘西老叟解释道。
寒生听完了湘西老叟的叙述,不由得心中顿生沧桑之感,长叹道:“300年来,多少江湖豪杰为了争夺野拂宝藏,抛家舍妻,魂断异乡,到头来却只是三坛跳蚤,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红尘竟是如此的难以勘破么?”。
师太在一旁听罢自是唏嘘不已,吴道明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刘今墨轻声问小影道:“师姑,你们以后如何打算?”
小影说道:“我俩就在吊脚楼里生活下去了,希望你和寒生有时间来看我们。”
寒生闻言点头道:“我们会的。”嘴上说着,心中自是不免有些难舍,但是世上事本就是聚散苦匆匆,除非是夫妻方可厮守终生。
“师姑,请多多保重。”刘今墨对着小影施礼道。
小影婆婆和湘西老叟走了,消失在了白色的雾气里,雾中依稀听到他俩的渐杳的说话声。
“你真的吃下了那口痰?”这是小影的问话声。
“嗯。”湘西老叟的声音。
“好恶心啊……”
寒生默默地站在那儿,良久,转过身来说道:“我们也该上路了。”
寒生一行人离开了天门山,寻路直奔雪峰山而去。
已经走了很远,寒生又回头望去,天门山已经笼罩在云雾之中,似隐似现,竟恍若隔世一般。
云中出现了两个小黑点,朝这边飞来。“吱吱……”黑点向寒生他们俯冲下来,待到近前,寒生看清了,那是两只黑色的阴蝠,前面的阴蝠首领脖子上依旧系着那块骑马布……“是首领夫妇!”寒生惊喜的望着那两只巨大的红眼阴蝠盘旋着落在了面前。
首领颈上骑马布的夹层里鼓鼓囊囊,而且还在蠕动着,寒生用手指轻轻的扒开来,顿时就乐了,原来是一堆肉乎乎的阴蝠宝宝……“原来骑马布还有这个用途啊。”寒生由衷的赞道。
“慢!看牠们身上有没有跳蚤。”妮卡走过来警惕的说道。
师父湘西老叟和小影要回去吊脚楼生活,妮卡不愿意回苗寨,便坚持要一路同行,负责照顾老祖和婴儿,其实妮卡的心思却是在寒生的身上。
妮卡和刘今墨仔细的检查一遍,并未发现有跳蚤,看来机警的首领夫妇躲过了这一劫。
“牠们肯定是从鬼谷洞口处逃出来的,大概想跟我们回卧龙谷呢。”刘今墨说道,尽管首领曾经拔过他的毛发,但只要是寒生的朋友,他都不会记恨的。
“也好,鬼谷洞已经不再适合牠们居住了,就跟我们一路走吧。”寒生高兴的说道。
妮卡腾出一只大背篓,将阴蝠宝宝放进去,然后将篓子挂到马背上,母阴蝠随即跳进了篓子里急急忙忙的给阴蝠宝宝们喂起奶来。
阴蝠首领用两只翼手重新系好骑马布,然后飞到马屁股上趴伏着,那里既温暖又安全。
寒生一行人继续马不停蹄的东行,穿过雪峰山,渡过洞庭湖,数天后,遥远的地平线上已经隐隐约约的出现了大鄣山的身影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夕阳西下的时候,寒生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南山村。
村东头的三间草房不见了,那儿坐落着一座崭新的徽式庄园,白墙灰瓦,飞檐翘角,树影婆娑,朱红色的大门,一对青石狮蹲坐两旁,气派非凡。
寒生揉了揉眼睛,莫非走错了?这是南山村呀,村东那山坡、野地和小树,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可是那三间草房呢?
朱红大门的门缝中露出来一只黑狗的脑袋,警惕的盯着这一群不速之客,然后跑回了院子角落的狗舍内,叫醒了正在打着呼噜的笨笨。笨笨打着哈欠,懒洋洋的抻了抻四肢,突然一个机灵,鼻子嗅嗅,“嗖”的一声蹿了出去,直奔大门。
寒生正在诧异之际,那熟悉的黄色的身影已经扑了上来,硕大的舌头热乎乎的舔在了寒生的脸颊上。
“笨笨!”寒生惊喜地叫着,他看到了大黄狗的脸上激动的泪水。
马背上的首领懒散的抬起头望了一眼,笨笨突然想起来自己曾被拔毛的痛苦经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牠大吼一声撇开了寒生,毛发直立着便朝着阴蝠首领扑了过去。
“笨笨!”寒生急忙喝止,拽着笨笨的鬃毛将其拖回,口中说道,“笨笨,那是一次误会,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笨笨扭头朝大门口“汪汪”了两声,黑狗犹豫着迈小步慢慢地走了过来,眼睛偷偷的瞥了寒生一眼,怯生生的站在了寒生的面前。
寒生惊奇的望着笨笨,诧异道:“咦,一个多月不见,笨笨有女朋友了?哈,原来还有了身孕呢?”
笨笨低着头,显得有些腼腆和尴尬。
“咣当”一声,大门从里面拉开,身着兰印花布夹袄的兰儿正惊喜地望着他……“兰儿!你……这是?”寒生心中怦怦跳着,急切的奔了过来。
“你终于回来了。”兰儿幽幽的说道,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兰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寒生急切的说道。
“寒生,是你么?”院子里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朱医生匆匆走了出来。
“老爹!”寒生叫道,眼眶里已噙满泪水。
朱医生看上去明显的苍老了许多,鬓角已经斑白了。
“快进来说话吧,他们是同你一起来的?啊,还有刘今墨和吴先生。”朱医生惊奇的望见了门外这一大队人马。
众人陆陆续续走进了庄园,院子好大,连马匹也都拉了进来。
大家来到客厅里落座,兰儿沏上了土茶,吴楚山人夫妇也闻讯赶来,朱医生这才向寒生讲述了自他走后,家中所发生的这许多事情。
朱彪一直闷闷不乐的坐在客厅的角落,身旁是低着头紧紧地抱着孩子的沈菜花。
“朱队长,你这是怎么了?”朱医生注意到了朱彪的反常表现,问道。
朱彪的表情有些尴尬,嘴里嗫嚅着。
寒生明白朱彪的心理,回到了南山村,又落入到了孟家父子的势力范围内,而沈菜花又是孟红兵死去的老婆,更要紧的是,孟五两个人均死于卧龙谷中,朱彪回来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必然死路一条。
“朱彪,今晚上就先住在这里,让我们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只有替那个孟家少爷治病,来换取他们放你和菜花一马。”寒生安慰道。
“不!不要让孟家父子好过,他们是凶手,是杀人犯!要让他们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朱彪声嘶力竭的喊道。
“那你和菜花怎么办呢?”寒生问道,随后自言自语的叹息着,“还有,就是沈天虎那儿……”
“不!才华是我的儿子,我千辛万苦找到他回来,谁都不给!”朱彪激动得泪光闪动。
“可小才华确实是沈天虎婆娘生下来的。”朱医生也感到此时非常的棘手。
“不!他是菜花的亲骨肉啊……”朱彪竟然恸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突然,他激动万分的站了起来,一把抓过小才华,将其小屁股给大家看,在孩子的一侧屁股蛋子上,有一个红色的梅花形胎记。之后,他又拽过来表情漠然的沈菜花,拉下了沈菜花的裤子,沈菜花竟然没有作丝毫的反抗。
在沈菜花的屁股上,生着一模一样的梅花形胎记,鲜红欲滴……众人惊讶之中面面相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吴道明开腔说话了:“沈天虎夫妇的那个女婴早已经被李代桃僵了,小才华目前体内从神经系统到皮肤上的遗传已经完全彻底是沈菜花的了。鬼胎的说法在民间流传久远,从风水学的角度上来看,十煞之地白虎衔尸的阴气促成了沈菜花的怨气不散,大凡勒颈而死的人都会残留一口气,而沈菜花的那一口怨气下沉保护住了胎儿。世间事,巧就巧在这个可怜的女人葬下去不久,就遇上了怀孕期相差无几的沈家婆娘,多番巧合导致了顺利过胎,小才华借体重生了。在沈家婆娘的腹中,小才华的神经系统谋杀了原来的那个女婴,恢复了自己的生物磁场,因此,这婴儿只会与沈菜花俩人心心相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才华应该是属于沈菜花。”
吴楚山人看了一眼沈菜花,想起朱彪家的那次深夜里的血腥杀戮,有些诧异的说道:“荫尸历来是十八种尸变中最凶悍的一种,可是如今看她却似乎异常的温顺,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吴道明不愧为是岭南第一风水师,他立刻解释道:“沈菜花自从见到了孩子,那种母爱的力量逐渐的削弱和融化了荫尸的戾气,因此变得越来越温顺,可是她能够存活的时间也就越来越短了,最后会自脚下烂起,当她的怨气完全消失的时候,她又重新的变成了一具腐烂的尸体,此刻,她已经无怨无悔了。”
“真是太凄惨了。”师太听着已经滴下了眼泪。
吴道明点点头说道:“寒生,明天早上,我和师妹就南下广东,偷渡返回香港,寻找明月的下落,另外希望能够打听到我师父的那位姓白的红颜知己,如果她还在世的话。”
寒生道:“如果找到马上通知我,我会即刻赶去见那白姓婆婆,请教祝由科方面的几个问题。”
“我们全家可以跟你一起走么,吴先生?”朱彪怯生生的问吴道明。
吴道明愣了一下,未可置否。
“你不是在香港的半山上有座大房子么?还有好几千万元港币,养他们三个人没有问题吧?”师太拽了吴道明一下,说道。
吴道明望了望沈才华,心中犯了寻思,这鬼婴日后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万一来个大闹香港,吸血吃掉个把人,自己可是要吃官司的。
“好吧,既然有缘,你们就和我俩一起走吧。”善良的师太说道,她以为吴道明不吭气是担心会影响他和自己的两人世界,便抢先代他应承下来,说心里话,她是真的非常喜欢婴儿沈才华。
吴道明见师妹已经同意了,于是笑一笑,也不好再反对了。
寒生高兴的说道:“这样子最好啦,朱彪既躲开了孟家的追杀,又有可能遇上白婆婆,万一能治沈菜花,岂不是一件美事?”
众人均认为此主意甚妥。
“我也想去香港。”残儿突然说道。
吴道明愣了一下。
寒生闻言心中不由得叹息起来,这残儿对明月依然还是痴心不改。
“残儿,”寒生顿了顿,说道,“明月始终对黄建国一往情深,恐怕……”
“我只想帮助吴先生解救明月出来,见到她一面,残儿此生再无牵挂。”残儿坚定的说着,眼圈红红的。
师太深受感动,动情地拉住吴道明的手说道:“道兄,就成全了他吧。”
吴道明朗声一笑,道:“好,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残儿就同我们一道走。说心里话,我可不愿意师妹的徒儿嫁入狼子野心的黄家,那黄建国哪里是什么好东西?看他对黄老爷子下手的狠毒劲儿,善良的明月若是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是生不如死,残儿,我帮你。”
是夜,风儿呼啸,那是来自北方的冷空气,月光更加清凉萧瑟。吴道明看师太已经熟睡,自己悄悄地起身下地,抱着衣服出门来到了回廊上。
他迅速的穿戴整齐,伸手入裆摸了摸,还好,已经陆续长出了些新的阴毛,尽管短些,还是可以作为阴锥来使用的。
吴道明轻轻一跃,纵身上了屋脊,然后向东北方向夜行而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月白风清,吴道明一路疾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前面已经望见了灯光寥寥的婺源县城。
那所深宅大院,高高的围墙,石阶上的两扇大门紧闭着,此刻夜深人静,附近的巷子里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吴道明纵身跃上墙头,翻身进入了院子里,蹑手蹑脚的潜入了中庭,沿着回廊绕到了后面的那排正房前,发现客厅里还亮着灯光,里面传出来说话的声音。
他轻手轻脚的贴近前,眼睛向花窗内望进去。
黄乾穗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是他的小舅子孟祝祺,两人正在饮酒。
“姐夫,我们何不今晚就行动呢?朱彪也住在寒生家里了,另外,男男女女的还来了不少的人,还有几匹马,负责监视那所房子的人回来说,肯定是朱彪,但是没见到这群人里面有孟五他们两个,我让他回去继续盯紧了。”孟祝祺说道。
黄乾穗饮下了一小杯酒,缓缓说道:“深夜去寒生家里抓人,肯定会引起寒生的反感,目前他还有利用的价值,首长前两天还专门打来电话询问他的情况。抓朱彪一定要秘捕,不能惊动他人,清楚么?”
“知道了,姐夫。”孟祝祺回答道。
“明天上午,我亲自同你去见寒生,要搞清楚同他一起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当前的阶级斗争形势很严峻啊。”黄乾穗吩咐道。
“是,姐夫,建国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孟祝祺问道,并恭敬的斟满了酒杯。
黄乾穗端起酒一饮而尽,脸上红光满面,道:“还在中央党校速成班学习呢,他那个班上的学员个个都是有后台的,将来国家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上了,当然,是在建国的领导下。”
“嘿,但愿这日子早一天到来。”孟祝祺兴奋的一仰脖,一杯酒就直接倒进了喉咙里。
这帮狗官,还梦想着黄建国称帝呢,老爷子头下脚上葬入了太极阴晕,阴阳倒错,最多出个国母而已,可惜那黄建国又是个男人,看来连这也没的指望了。吴道明想着,同时伸手进裆,忍痛拔下两根刚刚生长出来的嫩毛,他在犹豫不决,是否应该出手击杀这两人。
“哦,对了,建国说,要把缴获吴道明的那些太极卵尽快的送入京城,疏通上层之用,你这就去到保险柜里把它们统统拿来。”黄乾穗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给姐夫拿来。”孟祝祺说着站起身来。
吴道明此刻心中主意已定,于是隐身到了暗处。
孟祝祺走出了房门,似乎感觉到风凉,脖子一缩打了个冷战,随即快步向东偏房走去,那里是黄乾穗的书房。
书房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开国大典的画像,***主席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正在庄严的向全世界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孟祝祺轻轻的移开画像,墙壁上有一个小木门,木门里藏着一个保险柜。他轻轻的转动着密码刻度盘,左右三次,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拎出来一条鼓鼓囊囊的帆布口袋,然后重新关好保险柜的铁门,画像恢复了原位。
这里面盛的就是那二十七枚五色太极土卵。
孟祝祺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吴老道啊吴老道,还有那个不安分的老尼姑,时间算下来应该早就毒发身亡了,哼,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吴道明出现在房门口,运足了真气,摊开了手掌,奋力将两根阴锥吹出……那两根阴锥晃晃悠悠的刺入了孟祝祺后颈上的左右风池穴,此乃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他的延髓会受到阴锥的强烈刺激而立刻昏厥,吴道明心中发出了快意的冷笑。
不料,孟祝祺并没有应声而倒,反而是伸出一只手朝颈后用力拍去,“啪”的一声响,口中喃喃说道:“奇怪,往年这个时候不该有蚊子呀?”
吴道明大惊,阴锥乃是自己的成名暗器,竟然奈何不了孟祝祺,这可怪了?事不宜迟,他立刻抽身上前,右手五指手拢成鹰爪状,重重的点在了孟祝祺位于第五胸椎棘突旁寸许的心俞穴上,该穴也是人身要穴,属足太阳膀胱经,击中后立时导致休克。
孟祝祺这次终于倒了下去,甚至口中还吐出了白沫。
吴道明想想,现在若是杀了算是便宜了他们,要让黄乾穗孟祝祺亲眼看到,他们处心竭虑的阴谋到头来是如何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打击。
吴道明拎起那条帆布袋,往肩上一搭,出门纵身跃过围墙,深提一口真气,月光下,疾奔出城而去。
黄乾穗久等孟祝祺不来,心中犯疑,于是亲自过来书房,他一眼瞥见孟祝祺昏倒在地上,不觉大吃一惊,忙喊来前排房子里的司机警卫,将其抬到了床上,立刻打电话召来了熟悉的那个医院的院长。
院长检查了孟祝祺的身体状况,颇感到有些奇怪,摇着头道:“血压正常,也没有中风的迹象,现救醒再说吧。”他从急救包中取出大号银针,刺入了孟祝祺的人中和十二井穴放血,过了一会儿,他悠悠醒转过来。
“你怎么了?”黄乾穗问道。
“我……开始有蚊子咬我脖子,然后后背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孟祝祺支支吾吾的说道。
院长掀起了孟祝祺的衣服,检查他的后背,在其第五胸椎棘突右侧约一寸半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紫癜。
“他是被人暗算,击中心俞穴而休克昏迷的。”院长神色郑重地说道。
黄乾穗闻言沉吟不语,默默地走出门,来到了书房,警惕的四下里望了望,然后移开墙上的画,打开了保险柜,太极土卵不见了……黄乾穗满怀心思的走了进来,院长的手掌心里托着两根尾部打着卷的毛。
“并没有蚊子叮过的痕迹,这是从他后颈上拔下来的,绝不是头发。”院长说道。
“那是什么?”黄乾穗惊奇的问道。
“这像是阴毛,但是奇怪的是孟主任的脖子上怎么会长阴毛呢?”院长不解的说道。
院长名叫荆太极,原籍四川峨眉县,不过口音不重,此人和黄乾穗堪称莫逆之交,上次毒杀吴道明和师太的红信石就是荆院长拿来的。
离开了黄乾穗的深宅,荆太极手里握着那两根阴毛,心中疑惑不解。孟祝祺的脖子上是绝对长不出来的,而是有人以极高明的祝由外术手法刺入了他的左右风池穴,那比头发还要柔软的阴毛如要扎进皮肉里,需要灌注极强的内力,毛似钢针一般方可,婺源不曾听说有这等高人啊。
阴毛,又称耻毛,是生长在人类外生殖器上和大腿内侧上的硬毛发。细观此毛,捻在手指中为椭圆形,较普通人的粗壮了许多,说明此人雄性激素分泌极为旺盛,但其色斑白,毛囊也不甚饱满,看起来又是属于中老年男人的,一般已婚中老年男性,普遍肾虚,雄激素几尽枯竭,所以,这是一个老年童子的毛发。
和尚道士?此地虽然寺观不少,但文革后期,和尚道士们基本上都已经还俗了,而且也没有听说谁会有这么高深的祝由外术。
据自己所知,近一段时间内,外地来到婺源的老童子只有一个人,不但身怀高深武功,而且与黄乾穗和孟祝祺二人有过隙,那就是岭南吴道明。
黄乾穗已经将红信石分批量下进了他和师太的饮食之中,难道说他们还没有毒发身亡?
荆太极忧心忡忡地返回了自己在医院内的单身宿舍,自己已经是奔五十的人了,依旧还是孤身一人。
祝由之术,最早的中原巫术,曾经是轩辕黄帝所赐的一个神职官名称,当时巫医合流,“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以中草药和借符咒禁禳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能施行祝由之术的都是一些文化层次较高的人,受人景仰,多由师傅带徒弟的方式,口传心授,主要有下阴、入魔、念咒和舞作等,这些招式在现代已被认为是迷信。
所谓的“下阴”只是一种高度入静的表现,而“入魔”则是入静中的观想。许多气功修炼者都会将其看作是一种意念的方式,使人产生一些特异的功能,将人体的潜能最大限度的开发。
后来中医脱离了祝由科,导致祝由之术逐渐没落,最后渗入道家学说,演变为茅山及龙虎山的道术之中。
只有祝由十三科以外的一个秘密旁支在民间悄悄留传了下来,当今非但会此术的人极为罕见,江湖上甚至极少有人听见过。
阴阳锥之术,就是祝由外术中极高深的一种秘术,而且必须是多年的童子方能练成。
荆太极自己本身就是近五十年的童子之身,但师傅却从来没有教过他阴阳锥之术,也许因为师傅是女人,不太方便的缘故吧。
次日清早,荆太极独自驾驶着一辆破旧的救护车离开了医院,先西行朝景德镇,然后转往鄱阳湖方向驶去。
一个时辰后,救护车在一个山脉谷口处停了下来。
荆太极跳下车,举目四望,但见满山遍野都呈现出一片片红色和金黄,晚秋初冬的江南山景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他想起了杜牧的那首《山行》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做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只有师父这样的世外高人,居于此等风光倚丽的山中,方显隐士之高雅呢,荆太极一面想着,一面朝谷中走去。
师父人称王婆婆,待人和气,甚少与外人交往,以至于没人晓得她老人家竟是数十年前的峨嵋派名宿,更无人知道她还是中原祝由外术的传人。自己少时家境贫穷,曾在峨眉山上寺庙中做过小工,与师父有过数面之缘,自从四川中医学院毕业以后,便分配到了婺源县人民医院,有一次在此山谷中采药与师父偶遇,遂结下师徒之缘。
从此,自己方知世上还存在有祝由外术这样一门异术。
谷中的草房前面的那潭碧水依旧清澈见底,山洞里流下来的溪水如同白炼般,砸在潭中升腾起团团白雾。
老远望见小姑娘萍儿在草屋前面玩耍,身旁站着一个中年农妇。
“荆叔叔来了!”萍儿发现了信步而来的荆太极,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哈,萍儿又长高啦。”荆太极笑着说道,想想自去年春节看过师父后,就一直再也没有来过了。
“婆婆出门去了。”萍儿噘着小嘴儿说道。
“哦,师父什么时候回来?”荆太极悄声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位大嫂是谁?”荆太极问道。
“是婆婆找来看我的,就住谷外的那个村子里。”萍儿回答说道。
荆太极走到草屋前,向那农妇打招呼。
农妇告诉他,王婆婆已经走半个多月了,可能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这期间就由她来照顾萍儿。
真是不凑巧,自己专门带来了自孟祝祺脖子上拔下来的那两根阴毛,准备交与师父验证是否就是阴锥,如果是,那说明祝由外术江湖上还有人懂得,如果两根阴锥是吴道明的,那么岭南吴道明是否与师父存在有什么关系呢?
师父从来没有提到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月落西斜时分,吴道明返回了南山村东头的庄园,看看四下里无人,便要提起上墙。
“道兄。”树后转出一人说道。
吴道明一惊,急视之,乃是师太。
“这么晚了,师妹怎会在这儿?”吴道明疑惑道。
师太走了过来,莞尔一笑,轻声说道:“道兄一起身,我就醒了,猜到道兄肯定到婺源复仇去了,本想随后跟去,不料一出来就发现了有人在监视这栋房子。”
“哦,见到人了么?”吴道明问道,心中好生惭愧,自己出来时竟没有发现。
“是孟祝祺派来监视我们的,我把他抓住了,逼问下招供说傍晚时发现了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庄园,那个朱彪他是认得的,而且已经跑回镇里向孟祝祺汇报了,孟让他继续监视。”师太说道。
吴道明潜入婺源黄乾穗家中,已经偷听到了黄乾穗和孟祝祺的谈话,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现在那人呢?”吴道明问道。
“已经被我点了穴,扔到树丛中去了。”师太回答说。
吴道明沉吟着说道:“看来我们得及早离开这里了,天亮以后,黄乾穗他们就要来了。”
吴道明讲述了自己偷听到的谈话,然后对师太说道:“师妹,现在我们就去同寒生辞行,叫上朱彪残儿一起走,天亮后就来不及了。”
师太点点头,两人纵身跃过高高的围墙,轻轻的落在了院子里,狗舍里,睡眼惺忪的笨笨探出狗头,望了他俩一眼,随即翻身又迷迷糊糊的搂着黑狗睡去了。
吴道明敲开正房的房门,朱医生父子重逢,交谈了大半夜,此刻刚刚入睡。
吴道明和师太进屋后把当晚发生的情况详细述说了一遍,朱医生感到事态较严重。
“寒生,去叫醒朱彪和残儿。”朱医生吩咐道。
不一会儿,朱彪和残儿匆匆走进屋来,身后跟着怀抱孩子的沈菜花。
朱医生简要的讲了发生的情况,然后说道:“你们只好马上启程了。”
“寒生,这是我从太极阴晕里取出来的太极卵,一共是27枚,现在交给你,用在需要它的人的身上吧。”吴道明将那帆布口袋递给了寒生。
寒生打开了布袋,露出了五色土卵,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用在需要它的地方。”
沈菜花站在一旁看见后,忙悄悄捂住自己的腰间,她那儿还藏着一枚黄色的土卵。
刘今墨牵来了三马匹,朱彪和沈菜花母子骑一匹,吴道明与师太共乘一匹,残儿单独骑一匹,趁着黑夜,离开了南山村,一路向南疾奔而去。
寒生的家中,外人只剩下了老祖母女和妮卡,再就是刘今墨了。
兰儿悄悄拉住寒生,说道:“我离开原来的草房时,带走了那几枚土卵,现在与这袋子里的一起藏起来吧。”
寒生点点头,找了把锄头在院内的一株栀子树下挖了个坑,然后将所有的太极土卵都埋了进去,填好土平整好地面,使之看不出来。
村里的公鸡在打鸣,东方现出鱼肚白,黎明就要到来了。
上午十点,一辆吉普车晃晃悠悠的沿着新修的砂石小路开到了庄园前。
车门开了,黄乾穗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孟祝祺,手里还拎着两大网兜水果,腋下夹着一本厚厚的红封皮书,丢失了太极土卵,昨晚被姐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大门口站着一个满脸紫癍的老男人,怀里抱着一个桔皮模样皱皱巴巴的婴儿,仔细一看,黄乾穗心下却吃了一惊,那丑陋的男人正敞胸露乳的给孩子喂奶……“噢,黄主任、孟主任来啦。”站在院子里的朱医生率先打起了招呼。
黄乾穗眼睛瞄了一下,院子里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面容十分俏丽,明显具有异族特征,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野菊花的自然香味儿,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哈,朱医生,怎么样?房子还满意么?这位小同志是谁呀?”黄乾穗嘿嘿笑道。
朱医生说道:“她叫妮卡,是寒生的朋友,来自苗疆。”
“嗯,不错,这位苗族小同志长的很漂亮哦,是共青团员吗?”黄乾穗眼睛上下不住的打量着妮卡。
妮卡是苗疆的落花洞女,苗疆与中原汉地风俗本就不一般,苗女绝不像汉人女孩那样见人害羞和胆怯,黄乾穗盯着她看,妮卡并不在意,反而睁着那双清澈纯真的大眼睛,落落大方的注视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黄主任,二位请屋里坐。”朱医生招呼他俩进屋说话。
可惜啊,只是一个民间女子,对建国的事业无甚帮助,否则娶这么一个漂亮姑娘作儿媳还是蛮不错的,黄乾穗寻思着。
孟祝祺想的可就多了,兰儿既然搞不到手,这个姑娘倒是更有味道呢,小兵肯定会满意的,关键是寒生已有了兰儿,也就不会再发生冲突了。不过还是要先一步请寒生治愈小兵的截瘫,长出新的蛋蛋要紧。
“朱医生,我今天一来看望一下你们父子,看看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组织上会尽力给予解决。二来呢,是给你们送红宝书来啦,祝祺呀,快拿出来吧。”黄乾穗态度极为诚恳。
孟祝祺连忙将腋下的厚书递了过去。
“这是最新出版的毛选四卷合订本,望你们父子加强理论学习,改造世界观,树立无产阶级人生观,全心全意地为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务啊。”黄乾穗说的是语重心长。
“老爹。”寒生从门外走了进来。
“啊,寒生,嗯,一个多月不见,人显得成熟了许多嘛。”黄乾穗满意的打量着他说道。
寒生只是礼节性的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寒生,房子还满意么?你和兰儿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可是一定要来喝喜酒的哟。”黄乾穗笑眯眯的说道。
寒生正色道:“说到房子,原来的三间草房虽然简陋,但是温馨,若是老房子还在,我宁愿还在那儿住,老爹,我以后有钱,一定会把建房子的钱还给他们。”
朱医生赞许的点点头,然后说道:“黄主任,无功不受禄,这建房子总共花费了多少钱?我们父子一定要还上的。”
黄乾穗嘿嘿一笑,不予作答,反而站起身来,说道:“我来参观一下各个房间,若是哪有不合适的地方,就和孟主任提好了。”
朱医生明白黄乾穗的用意,反正朱彪和吴道明他们已经走了,看看也无所谓。
黄乾穗和孟祝祺视察了所有的房间,没有见到朱彪的身影,倒是一眼瞥见了刘今墨。
“哦,刘今墨先生在这里啊,真是少见的很呢。”黄乾穗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今墨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我在这儿是请寒生治病的。”
朱医生见状解释说道:“刘先生、妮卡和门口那个带孩子的老祖都是寒生的病人。”
“寒生,首长前两天打电话来,他一直惦记着你呢。”黄乾穗和蔼的说道。
寒生未可置否。
“寒生啊,你上次说过,若是你爹回来了,你答应过给小兵治病的,还说蛋蛋可以重新长出来。”孟祝祺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说。
寒生板起了脸,缓缓说道:“可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竟然设置圈套诱骗兰儿,这又做如何解释?”
“误会,误会,我向你赔礼道歉,你想,小兵是个没蛋蛋的太监,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呢?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你了。”孟祝祺躬着腰,差点爬到地上去了。
黄乾穗鄙夷的瞥了小舅子一眼,转过来对寒生说道:“孟主任已经认错了,另外,我正式通知你们,组织上已经决定,吴楚山人一家可以正式落户南山村了,下午就派人送上表格来填写,而且可以分到一块宅基地,是这样吧,孟主任?”
孟祝祺一愣,随即忙不迭的说道:“是是是,已经决定了,镇革委会马上出一个红头文件,特事特办嘛。”
寒生心里明白,这些都是以给孟红兵治病为条件的,可是为了兰儿一家能够留下来,自己难道能够拒绝么?
寒生郑重的说道:“治疗的方案我需要想一想,你们先替兰儿一家办理手续吧。”说罢转身离去。
“好好,下午就办。”孟祝祺在寒生身后千恩万谢道。
黄乾穗一看也问不出结果来,于是先行告辞,朱医生送其至大门口,吉普车驶离了朱家。
“你派来监视的人呢?”黄乾穗不满意的问道。
“奇怪,我也没见着,他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孟祝祺也是一头雾水。
“先回到镇上去。”黄乾穗吩咐道。
吉普车加足马力,绝尘而去。
到了南山镇革命委员会的大院,黄乾穗走进了主任办公室,那边早有人端上来热茶。
孟祝祺在传达室问了一下,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
黄乾穗“哼”了一声,说道:“南山村要继续监视,那个吴楚山人一家的事儿,你就抓紧办吧,不然,寒生也不会来给小兵医治的,这个小滑头。”
孟祝祺应声出门安排起草红头文件去了。
黄乾穗沉思片刻,从桌子上抓起了电话,拨通了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的电话,对方告知院长不在。
黄乾穗返回了县城,刚到家不久,荆太极登门拜访。
“黄主任,我怀疑吴道明和那老尼姑并没有死。”荆太极拿出那两根阴毛,向黄乾穗解释了他的疑惑和推测。
黄乾穗听罢沉吟良久,说道:“你分析的也不无道理,红信石的毒可以解的么?”
荆太极说道:“急性的送院及时洗胃输液还有治,但是我们给下的是慢性剂量,平时除了稍有疲惫外是难以觉察出来的,当体内积累到临界点突然发作时,即使是洗胃也无济于事了。”
“那时,除非有一个人在他俩身边,兴许能够医治。”黄乾穗若有所思的说道。
“谁?”荆太极惊讶的问道。
“寒生。”黄乾穗答道。
荆太极疑惑道:“寒生?莫非是那个社会上传说曾治好渐冻人症的所谓‘神医’么?不足信。”
“这是我亲眼所见的,因为涉及到国家机密,所以封锁了消息。”黄乾穗说道。
“难道真有此事?他是如何用药的呢?”荆太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黄乾穗回忆道:“他用一条青色的小蚕虫,先是拔了些患者的阴毛烧成了灰,喂给小蚕虫吃,然后再让患者吃下那蚕虫,同时捂住了患者的口鼻,最后患者放了一声响屁,病就好了。”
荆太极听得目瞪口呆,这简直是荒谬至极嘛,若不是出自黄主任之口,他早就嗤之以鼻了。
荆太极摇了摇脑袋,说:“有机会的话,我倒要见识一下寒生这个人。”
“下午就有机会。”黄乾穗说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寒生,你来一下,老爹有话同你讲。”朱医生见吉普车走远,招呼寒生回到了房间内,轻轻关好门。
“老爹,什么事?”寒生问道。
“寒生啊,你这一路上受了不少苦,治了苗寨头人的脱骨疽,给残儿开刀动手术,治好了梅小影婆婆的青风内障,加上以前的渐冻人症,老爹只想知道,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朱医生严肃的望着寒生说道。
寒生想了想,面色郑重的说道:“老爹,我是从咱家曾祖坟墓下面的古墓里找到了一本书……”于是,他向父亲讲述了那天晚上摸黑回到灵古洞前面的老坟里找丢失的指骨的事儿,后来看到了金井,于是沿着金井挖下去,发现了一座古墓,里面有一具长满白毛的尸首,旁边有个木匣,匣里有本书和一把尺子,原来是一本医书。
“什么医书?”朱医生惊讶之极。
“《青囊经》。”寒生说道。
“《青囊经》!你,你是说当年华佗的……”朱医生惊愕的嗓音都颤抖起来了。
寒生点点头。
朱医生感到脑袋一阵眩晕,寒生忙扶父亲坐下。
“那书在哪儿?”片刻,朱医生镇定下来后问道。
寒生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我藏在笨笨的窝里,一起被火烧掉了。”
“……天意如此啊……一千七百年了,世人谁能料到,当年华佗的青囊医书竟然还能流传下来,为我儿子所得呢。孩子,老爹已经老啦,你还年轻,尽你所知的去为天下百姓做事吧,记住,医者,医德为首,医术次之,懂吗?”朱医生叹道。
“我知道了,老爹。”寒生说道。
有人轻轻的叩门,门开了,刘今墨走了进来。
“寒生,你真的要去给那个孟祝祺的狗屎儿子治病么?”刘今墨问道。
寒生沉吟道:“为了兰儿全家,我只能这么做了,况且,为医者,是不能够择人而医的,就像当年华佗,既为一代名将关云长刮骨疗毒,也不拒绝为奸雄曹操医治头风,至于善恶到头,自会得到报应的。”
朱医生欣慰的点点头,寒生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他的截瘫是我干的。”刘今墨说道,并讲述了孟红兵百般调戏兰儿,并企图猥亵她时,自己出重手加以惩戒的事情。
寒生闻言心中怒火顿起,但最后还是慢慢的克制住了,待心情平静下来后,缓缓说道:“世上恶人随处可见,是赶尽杀绝不了的。”
刘今墨默默地看着寒生,见他注意已定,叹了口气,说道:“我以独门三阴重手点击了他的大椎穴,真气封闭了他的督脉,若是要解,须第二次重击,泄去滞留在‘三阳督脉之会’内的真气,一个昼夜后方可泄尽。”
寒生略一思索,心下明了,说道:“大椎,督脉本穴,别号百劳,督脉为阳脉之海,其脉入髓,上达清阳之窍,下及元气之根,统摄周身之阳气,故大椎内可通行督脉,外可流走于三阳。刘先生阻断此穴道,使之阳气上不能达清窍,下则难以布达四肢。好,刘先生就随我一起去吧。”
“真是太便宜了那臭狗屎。”刘今墨嘟囔道。
“那我们就给他弄些狗屎好啦,嗯,就叫做‘狗中黄’。”寒生不怀好意的“扑哧”笑了起来。
下午两点钟左右,庄园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刘今墨拉开了大门,吉普车上下来了孟祝祺、随从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刘今墨的目光盯在了那中年人身上,那人国字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器宇轩昂,但是自眉间却隐约透出一丝邪气,此人正是荆太极。
荆太极乍见刘今墨,心中更是一惊,此人清癯道骨,鹰鼻隼眼,阴沉之极,太阳穴高高鼓起,乃是一内家高手。
“哈哈,刘今墨,我来给寒生送红头文件了来啦,以后兰儿一家就是我南山镇的户籍了。”孟祝祺打着哈哈,心情愉悦的说道。
“请进。”刘今墨冷冷的说道,声音如金属般刺耳。
客厅落座后,朱医生请吴楚山人过来。
“看,南山镇革命委员会正式下发的红头文件,吴楚山人,以后你们一家就正式落户南山村了。”孟祝祺满脸堆笑道。
山人看了一遍那份文件,内容无非是经镇革委会研究决定同意落户云云,文件下面附有表格,山人抽出钢笔,迅速将一家人的情况填上交给了孟祝祺。
“寒生呢?”孟祝祺问。
朱医生出门喊寒生进来。
荆太极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走进门来的青年人,中等身材,相貌普通,惟有两只眼睛清澈深邃,神情落落大方,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寒生啊,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医治小兵啦?”孟祝祺陪着笑脸问道。
寒生掐指头算了一下,说道:“明天吧。”
“小兵的蛋蛋能治吧?”孟祝祺又追问了一句道。
寒生看了一眼孟祝祺,说道:“明天上午,你找一个外科大夫配合我,准备好手术器械。”
“好好,一定照办,一定照办。”孟祝祺大喜,忙不迭的应道。
寒生扭头向门外走去。
“小兄弟,你准备采用何种治疗方案呢?”身后传来一句浑厚的问话声。
寒生转过身来,望着那位坐在旁边一直不动声色的中年人。
“我刚才忘了介绍下,这位是县人民医院的荆院长。”孟祝祺紧忙说道。
寒生点点头,说道:“方案还没有完全想好,对不起,我还要去进行准备工作。”说吧,转身出门,他对这些人没好感,治疗亦是迫不得已。
荆太极略显尴尬,嘿嘿一笑,说道:“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孟祝祺赶忙起身追出门去,喊道:“我明天一早派车来接你。”
“好吧。”寒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今墨站在院子里说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抓鼻涕虫。”寒生说道。
鼻涕虫,又名野蛞蝓,其状如蜗牛,但无壳,专门夜间出来活动,蚕食绿色植物,白天则潜伏于近水青苔石缝之中。由于长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它的身体里含的水分特别多,大约占全身的90%以上。
《青囊经》上记载,此虫汁水可化人肉体残渍,接断骨经络血管,实为天地造化之物。
寒生同刘今墨来到了南山脚下,找到一条阴湿的小峡谷。两人开始扒开灌木,沿小溪边一路寻去。
黄昏时,两人共捉到了十余条鼻涕虫,个头约有三寸多长,浑身黏糊糊的,寒生把它们都放入了一个瓶子里。
回到家中,寒生到厨房抓了一小撮盐,撒在了那些鼻涕虫的身上。
刘今墨好奇地看着寒生兴致勃勃的做着这些事情,他是一个极有深沉的人,不该问的他绝对不会开口。
“鼻涕虫药用取其汁水,往它身上洒点盐,它身体里的水分就会透过皮肤慢慢渗透出来,最后只剩下一张皮了。”寒生对他解释道。
县人民医院住院部,孟祝祺喜气洋洋的走进了病房。
“小兵,寒生终于同意医治你了。”孟祝祺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感。
孟红兵自颈部以下仍不能动,护士们还是尽职尽力的,所以他的身上基本上还没有长褥疮。此刻,听得父亲带来如此喜讯,高兴的大叫道:“蛋蛋,他能让我有新的蛋蛋?”
孟祝祺满脸笑容的说道:“当然,你很快就会有了。”
“太好啦,这家医院里就有两个小护士不错,脸蛋红的像苹果,小嘴儿像樱桃,胸脯上两个水蜜桃,咬一口直流蜜汁。可是做老婆不好,还是要兰儿。”孟红兵吐沫星子喷了孟祝祺一脸。
孟祝祺见儿子情绪高涨,心下也是高兴之极,忙告诉他说道:“小兵,寒生家里来了一个异族的女孩儿,那个脸蛋儿啊,漂亮的简直无法形容,身上还有一股天然的花香,令人销魂,你一定会喜欢的,至于那个兰儿就算了吧。”
“你说的是真的么?”孟红兵板起了面孔道。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等你的病好了,我马上带你去看,保准你满意。”孟祝祺说道。
孟红兵躺在病床上,憧憬着有了蛋蛋以后的目标和计划,脸上浮起了淫荡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五章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来接寒生的吉普车就已经停在了庄园的门口。
寒生手里拿着那只玻璃瓶子,里面的鼻涕虫经过了一夜的时间,果然都只剩下了一张皮,化成的汁水大约有半瓶子之多,十分的粘稠。寒生拿着一双筷子,夹出那十余张野蛞蝓皮扔掉,扣上了瓶盖,与刘今墨登上了吉普车。
今天是婺源县城的大集,老远便见集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前面停一下。”寒生吩咐司机道。
司机诧异的望着寒生。
寒生笑笑,说道:“师傅你在路边等一下,我要去买点东西。”说罢便与刘今墨跳下了车,朝集市里走去。
刘今墨依旧默默地跟在寒生的身后,没有打听他要做什么。
前面是一排木头肉案,这里是卖猪肉和牛羊肉的摊子,摊主麻利的挥动着砍刀,大声地吆喝着。
七十年代,物质还不是很丰富,猪肉瘦多肥少,人们也大都是几两半斤的称上一点回家开点荤。那时候的公猪也都基本上不阉割,长不大也就屠宰掉了,因此集市上公猪肉较多。
寒生走到一个肉摊前,问摊主道:“我要买两个猪哥佛。”
摊主瞧了他一眼,说道:“我这猪哥佛正是一岁的火候,绝对大补,刚刚宰杀的,还温乎的呢,”说着从案下抓出两只猪睾丸来,“两只五毛钱拿去,便宜着呢。”
寒生掏出五毛钱递过去,买下了这两只新鲜的猪睾丸。
猪睾丸俗称“猪宝”、“猪哥佛”,以形圆色红无残肉者为佳。中医认为,猪睾丸性味甘、咸、温,入肺、肾经,有温肾壮阳,补肺益气之功,适用于肾虚衰之阳萎、咳嗽、喘气和腰膝酸软等症。
寒生打开瓶盖,将两只猪哥佛浸泡在了鼻涕虫液里,然后扣好盖子,满面春风的对着刘今墨说道:“我要把这两个蛋蛋装进孟红兵的老二下面去。”边说着还是没忍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刘今墨一听也乐了,心道,这寒生也真是太能搞了,亏他想得出来。
“你再去想法弄一包狗屎来,臭臭那小子。”寒生吩咐道。
“没问题。”刘今墨爽快地答应了,笑着去找狗屎了。
不一会儿,刘今墨用报纸包了一大滩臭烘烘的狗屎回来了,这东西集市上从来不缺。
“还热乎的呢。”刘今墨笑嘻嘻的说道。
两人回到了车上,朝县医院驶去。
“什么味道?”司机噤了噤鼻子。
寒生与刘今墨则笑而不答。
医院病房里,窗台和桌子上摆满了鲜花,孟祝祺和身穿白大褂的荆院长已经等在了那里,孟红兵更是精神焕发,一宿未睡。
寒生和刘今墨推门走了进来。
荆院长的鼻翼翕动了两下,没有作声。
“什么味道,有点打鼻子。”孟祝祺深吸了两口,疑惑道。
“狗中黄。”寒生随意说道。
“就是狗屎。”刘今墨微笑着补充道。
荆太极“哼”了一声说道:“寒生同志,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麻醉师已经等在那里了。”
“不用了,就在这里手术即可,他下面没有知觉,也无需麻醉,直接开刀。”寒生说道。
荆太极一愣,道:“这里达不到无菌环境。”
“没有问题,不会感染的。”寒生放下了手中的瓶子。
荆太极转过脸对孟祝祺说道:“我们还是先研究一下手术的方案。”
孟祝祺眼睛望向了寒生。
寒生道:“要么马上开始,要么我就回去了。”
孟祝祺知道寒生身怀奇术,做事往往匪夷所思,决不能以常理度之,于是赶忙说道:“依你,一切都依你。”
寒生瞥了一眼荆院长,说道:“无关的人可以出去了。”
荆太极微微一笑,道:“我就是配合你手术的外科医生,请吩咐吧。”
哼,不就是一个农村里的赤脚医生么?既未读过医科,又没有经过系统的专业培训,也许祖传有几个偏方,便拿来唬人,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能够让颈椎受损的高位截瘫病人站起来,如何能够让太监长出新的蛋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寒生上前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露出了赤身裸体的孟红兵和他胯下那一团浓密的黑毛。
“那好,首先请院长刮貌。”寒生吩咐道。
荆太极二话未说,手持剃刀,刀光闪烁,那黑色的阴毛如天女散花般纷纷飘落,不一会儿,已经刮得干干净净,像是一只白条鸡光子。
此刻,人们看清了,孟红兵的卵蛋处是干瘪瘪的,只剩下了一张皱巴巴褐色的皮。
“消毒。”寒生说道。
荆太极戴上口罩,套上手术橡胶手套,先以碘酒再用酒精棉球对整个阴部反复的涂抹消毒。
“割开阴囊,注意避开血管。”寒生手指着需要划开的位置和长度,向荆太极示意。
荆太极是多年的老医生了,操刀手法极为娴熟,但见他单手三指捏刀,不晃不颤,无声无息的在阴囊的正面划开了寸许长的一道裂口,只有表皮上的毛细血管微微渗出了一点血。
孟祝祺心疼得不忍再看,紧忙调转过了头去。
说时迟,那时快,寒生早已伸手入瓶,抓出那两只黏糊糊沾满了鼻涕虫液的猪睾丸,扯住阴囊皮,将其硬生生的从刀口处塞了进去,然后拿过瓶子,又朝阴囊内里倒入了少许粘液。
“立刻缝上刀口,手术结束了。”寒生微微笑道。
荆太极是一名医生,他明白,寒生的做法是要移植一对睾丸进去,但是既不连接毛细血管和输精管,也没有见其有任何的防止免疫系统排斥的措施,当然睾丸的移植手术在国内外仍属空白。简直是异想天开,所以他几番想要阻止寒生,但是回过头来一想,祝由术不也是有一些玄之又玄的法术么,既然孟家父子都没意见,自己倒不如索性瞧个究竟,只是,寒生从哪儿搞来的睾丸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竟是从大集上花五毛钱买来的猪的睾丸。
孟红兵下身无知觉,所以一直竖起了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到寒生说手术完成,才松了一口气。
“小兵啊,你现在刚刚移植了两个蛋蛋。”孟祝祺告诉儿子手术的进展状况。
“真的?个头大不大?爸爸,我以后再也不用吃激素了。”孟红兵兴奋的直嚷嚷。
“大,个头极大,比老爹的还大呢。”孟祝祺安慰儿子道。
荆太极缝好了刀口,再一次的进行了消毒,然后包扎了起来。
“寒生同志,你怎么处理异体排斥反应,是否需要服用降排斥反应的糖皮质激素如强的松类的药物?”荆太极问道。
“不需要,决不会产生排斥的,更不会感染,这瓶子里的药水就是我的独门秘药,不但可以化去残留的腐肉,而且可以接经通脉,那层中性黏液会使免疫系统发现不了异物,放心好了。下面开始治疗高位截瘫,刘先生,准备狗中黄。”寒生说道。
荆太极哑口无言,心道,那就走着瞧吧。
刘今墨顺手拿过来孟红兵吃饭的搪瓷碗,将狗屎倒了进去,满屋子顿时臊臭扑鼻。
寒生对孟祝祺说道:“黄狗属土,其屎中黄性酸,味涩,可接地气,现在你用手将狗屎涂抹到病人的全身,一个月之内不能洗去,明白吗?”
孟祝祺半信半疑的望着寒生:“这……”
“不治就算了。”寒生满不在乎的说道。
孟祝祺见状一咬牙,手伸进碗中抓起一把狗屎,“啪”的一声甩在孟红兵的胸脯上,然后开始涂抹起来……正面涂完了,又叫荆院长帮忙翻身抹身后面,最后,那碗臭狗屎抹的光光的,一点没剩,连荆太极都蹭了一手。
“好了,你们可以先去洗下手了。”寒生说道。
他俩噤着鼻子赶紧到走廊对面盥洗室里洗手去了。
寒生使了个眼色,刘今墨转身一记重手,点在了孟红兵的大椎穴上,那小子一声未吭,登时昏厥了过去。
孟祝祺和荆太极返回了病房。
寒生对他们说道:“好了,狗中黄药力已经发作,他会昏睡十二个时辰,醒来后就可以活动了。记住,狗中黄须保持整整一个月,如果提前洗去的话,会影响疗效,后果自负,再也不要找我了。”
“一定,一定。”孟祝祺忙不迭的说道。
“走吧。”寒生与刘今墨扬长而去。
孟祝祺与荆太极面面相觑。
荆太极眼睛瞥见了那个装有黏糊糊药液的玻璃瓶子,嗯,寒生的独门秘治的药水,我得拿去化验,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吴道明、师太、残儿和猪彪一家人星夜快马南下,天明时分,已经跑出数十里路。山间雾气霭霭,他们下马在山道旁交叉路口处的一个小食摊,吃了些早点。
吴道明对大家说道:“此地前行人口逐渐稠密,大白天骑马惹人注意,我们应当换乘汽车了。”
大家都认为他说的有理,于是朱彪出面,找了当地的老表,以极便宜的价格卖掉了马匹,然后到前面的集镇,乘上了南行的长途汽车。
不一日,他们一行终于来到了南海边上的大鹏湾。
除了吴道明以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大海。眺望着蔚蓝色的大海,海面上翱翔着的海鸥,大家俱是兴奋不已。
吴道明领着大家躲藏到了大梅沙一户渔民的家里,让大家休息,养足精神,夜里赶潮水偷渡香港。渔民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跑到香港打工去了,村里只剩下些老人家和小孩,依靠香港那边的汇款过着紧绷绷的日子。
老人家收下了钱,也就不再说什么,出去将一名蛇头带了来,谈好价就等着晚上涨潮了。
亥时初,他们偷偷的登上一条小渔船,驶向了对面的香港。一个多小时后,船停靠在了新界一个隐蔽小山坳的海边上,吴道明带他们穿山越岭,天亮前赶至九龙尖沙咀码头,乘上早班的天星小轮,顺利的渡过了维多利亚海湾,来到了香港岛中环,打的上了半山。
香港的半山是富人区,一栋栋依山面海的别墅掩映在山间树丛中,风景怡人,但是价格昂贵,有头有脸的富豪们大都集中到了这里,吴道明也拥有一套,是当年师父去世时留给他的。
山顶道911号别墅,吴道明揿响了门铃,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佣跑了出来,打开了花园高大的铁门。
“吴先生回来啦。”女佣恭敬的说道。
吴道明介绍道:“这是王妈,在这里做了很多年了。大家请进。”
别墅只有两层,约有七八间房子,二楼露台十分的宽敞,从这里望下去,可以俯瞰整个的维多利亚海湾和对面的九龙。
师太站在露台上,凝眸眺望着远方,眉头微锁,海风微拂撩起她那剩余的白色发丝,仿佛像一尊雕塑,吴道明不由得看的痴了。
“师妹,在想什么?”吴道明在耳边柔声问。
师太轻轻感慨道:“人生如梦,世事无常啊……”
晚餐丰盛之极,全部都是海鲜,白灼基围虾、清蒸石斑鱼、葱姜炒花蟹、清炒响螺片、西芹腰果带子和菜干鸭肾蜜枣汤等等,全部都是王妈的手艺。
席间,朱彪大快朵颐,不住的称赞菜肴的美味。
王妈偷偷的问吴道明,那个怀抱孩子的女人好象怪怪的,怎么不吃饭?吴道明不好深加解释,只能告诉王妈不要管了。
沈才华瞪着黑黑的眼睛,望着大家在吃东西,心中渐渐的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小舌头不住的舔着嘴唇,他已经多天没有进食了。
晚饭后,大家来到客厅,那里有一部电视机,大家在中原还都没有见过这东西,一个方方的匣子,里面可以放五彩电影,简直方便之极。
吴道明给大家播放的是丽的电视台的节目,里面讲的是粤语,大家都听不懂,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转换到无线电视台,正好是重播本年度香港小姐的选美比赛。
“怎么穿这么少?”朱彪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泳装的佳丽们。
一九七五年的香港小姐出炉了,传奇港姐张玛莉戴着王冠微笑望着大家。
“你们知道么?她就是前年去世的功夫影星李小龙的嫂子,曾经是一个街头流浪儿。”吴道明翻译给大家听。
残儿端详着这位港姐,幽幽说道:“比明月差远了。”
吴道明听罢苦笑了下,安慰他道:“我明天就开始去打听明月的下落。”
多日来的赶路劳顿,大家都颇感疲惫,于是陆陆续续的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露台上,沈菜花抱着孩子若有所思的望着夜幕中的星星灯火,小才华在母亲怀中昏昏欲睡。
“嗷……”的一声怪叫,发自相隔不远的一栋别墅内,沈才华猛然惊醒了,竖起耳朵倾听着。
第二天清晨,起床洗漱后还未吃早餐,山顶道上响起了一连串的警笛声,一直开到了别墅的外面。
吴道明吃了一惊,忙叮嘱大家不要露面,由他来应付警察。吴道明走出院子,站在了铁门内,透过栅栏看到三四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停在了隔壁山顶道900号的门前,不知道那家出了什么事。
他开门走了出去,来到了警车旁。
就在这时,一付担架从里面抬了出来,担架上盖着白布单,一只毛茸茸的胳膊垂在了担架的外面,那绝不是人类的手臂……吴道明松了一口气,回来告诉大家没事了,警方不是在搜捕偷渡客。
早餐时,沈菜花母子没有出房间,王妈进屋去问候时,发现婴儿沈才华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熟睡着,肚子胀的老大。
吃完了早饭,吴道明告诫大家先不要随意出门,自己与师太两人前往九龙城寨打听“香江一支花”老阴婆的踪迹。
九龙旺角以北有一条界限街,它将九龙半岛横向一分为二,街南部分称九龙,街北为新界。界限街东街口通往启德机场,启德机场北面就是着名的中港英三不管的九龙城寨了。整个城寨占地只有不到三公顷,可人口却有近五万人,城寨人口密度计算下来相当于每平方公里190万人,是全世界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了。
这里是一块被英国割占而仍是中国行使领土主权的地方,身份非常特别。原来在《中英展拓香港界址专条》中议定,中国官员仍可驻扎九龙城内,并保留附近码头以便往来,城寨因此成了‘界中之界’。但实际上,清朝、国民党时期和解放后,中国都未在此治理,结果城寨成了三不管地方,许多在香港犯了法的人就逃到这里来逃避,寨内藏污纳垢,色情场所、赌场、鸦片烟馆、海洛英馆、犬肉食堂等四处林立。街道狭窄如走廊,居民用水来自八条公家的水管或水井,环境十分恶劣,像吴道明这样有一定身份之人,从来是不会去那里的。
吴道明和师太走进了城寨,本身就狭窄的小道上蹲满了算命看相的术士,每见到有人走过,都会喊上几句,无非是“先生,好福气啊,只是最近会遇到无妄之灾呢”,或是“先生,送您一相,不准不要钱”之类的废话。
吴道明对师太笑道:“九龙城,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就拿这些算命的来说,都是唬人的,哪儿会有真才实学的。”
“不见得吧。”路边上一个浑身邋遢的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说道。
吴道明一听那声音浑厚且中气十足,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定睛望去,原来是一测字先生。
“鱼目混珠,泥沙俱下,世人谁又识得卞氏之玉,隋侯之珠呢?”那人自语道。
吴道明见此人谈吐不凡,遂微微一笑,道:“好,那就烦请先生测一字。”
那人推过笔砚和纸张,吴道明执笔沾墨,不加思索写了一个“尼”字,不料墨汁太饱,落下一滴在字的左边,黑黑的一个圆点。
“不好意思。”吴道明说道。
那人仔细看了看,说道:“天意使然,不必客气。不用说了,先生问的是婚姻,若猜得不错,你想娶一位比丘尼。”
吴道明愣了一下,说道:“怎讲?”
那人指着“尼”字道:“尸下匕字出头为七,七同‘妻’音,尼字旁滴落墨点浑圆如日,‘日’尼,自然是想娶尼为妻了,不过恐怕是凶险之极。”
吴道明冷冷道:“凶险何来?”
“尸下藏匕,凶险自知。”那人头也不抬的说道。
吴道明与相士之间的谈话均是讲的粤语,师太在一旁一个字却也听不懂,只是见吴道明的脸色突然间凝重了起来。
“多字能测么?”吴道明问道。
“请写吧。”相士说道。
吴道明拿过笔来,一挥而就,五个字:香江一支花。
那山羊胡相士一看脸色骤变,忙收拾相摊,说道:“今天不看了,我有事要走了。”说罢,匆匆离去,拐入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面去了。
“咦,这人怎么走了,钱也没收。”师太诧异道。
吴道明沉吟道:“此人一定知道‘香江一支花’的下落,否则不会如此的恐惧,我们跟上他。”
吴道明与师太加快脚步,也朝那条巷子里追踪而去。
破烂的巷子到处堆着杂物,晾晒着衣物,地面上一滩滩的脏水,转过了几条小巷,前面已经来到了九龙城寨的中心,几个东摇西晃的醉鬼挡住了去路,吴道明用力推开他们,两个家伙站立不稳,摔倒在水洼里,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吴道明没有理睬他们,眼睛继续盯着那匆匆远去的相士背影,就在此刻,前面巷子口出现了几名皇家警察,在盘问着过往的行人。
吴道明拉着师太拐进旁边的岔道上,师太没有香港身份证,不懂粤语,是经不起盘问的。
“我们回去吧,这里面警察盘查的紧,明天我一个人来找那个相士。”吴道明说罢拉着师太匆匆往回走,溜出了九龙城寨。
既然出来了,吴道明索性带着师太去海洋公园看看,师太饶有兴致的跟着转了大半天,中午来到一家酒楼,点了几样小菜。
两人一面吃饭,吴道明无意之间留意到了大堂内的电视机播报的无线台粤语午间新闻,“香港岛惊现吸血鬼!昨天深夜,山顶道900号住户一只名叫‘杰弗’的五岁雄性大猩猩惨遭割喉……”
吴道明吃了一惊,急忙放下了碗筷接着往下看,原来那户人家早上起来发现杰弗横尸在花园的草坪上,颈动脉被咬穿,体内大量的鲜血被吸食走,警方正在全力追查凶手,据警方发言人称,凶手极有可能不是人类……吴道明心下自然明白,那是沈才华干的。
“快吃,吃完赶紧赶回去。”吴道明急忙对师太说道。
两人匆匆吃完饭,结账后打的返回半山别墅。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门山鬼谷洞里,阳公老僧从刹那间的惊愕之中恢复过来,也正是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野拂当年所冒死珍藏的这三坛子带有鼠疫病菌的跳蚤,就是为了消灭入关的满清八旗而预留下的复仇种子,如此说来,这三个坛子可以毁掉一代大清朝,堪称宝藏当然不为过。
在地上的手电筒光中,三只瓷坛里面涌出来的跳蚤绝对不少于数百万只,它们在坛中封闭了三百年,此刻见到了温血的人类,遂一哄而上,拼命噬咬起来,连刚刚中弹而死的人也不放过,兑二、震四、巽五和那些已死血液尚未完全凝固的尸体上爬满了吸血的跳蚤,一波又一波,就连被多尔衮青色弯刀削掉的那两只头颅上面,也同样叮着一层黑麻麻的跳蚤。铁掌柜和几名幸存的手下,也都无一幸免,成群的跳蚤先蹦到他们的腿上,然后跃上全身,钻入衣服里撕咬,铁掌柜等人摔倒在地,淹没在跳蚤的洪流中。几个人忍着巨大的痛痒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奇怪的是,跳蚤们绕过了阳公老僧,一只也没有过来,阳公冷笑了两声。
“师父,你没事吧?”乾老大从石坑里的夜明沙中爬起,来到阳公老僧身旁。
阳公点了点头。
关东黄龙府,也就是现今的吉林省农安县,曾于1940年6月发生过鼠疫大流行,是当时日本关东军“731”部队施放鼠疫菌所造成的。11月间,细菌试验已经达到其目的后,日军重新组成“满铁新京临时防疫委员会”,即农安派遣队(亦称鼠疫歼灭队),共千余人,其中包括伪警察官、伪团兵,日本警备队,日本关东军卫生将校,哈尔滨赤字衣,哈尔滨医大师生等,对农安县城的疫源一举扫荡,将县城所有地方经过近一个月的彻底清毒,反复进行了检疫后,“满铁伪新京临时防疫委员会”于同年底宣布农安县鼠疫解除。县城几万居民如同在人间地狱里熬过了165天,幸存者的身上均具有了免疫力,这其中就包括了阳公老僧和乾老大。
跳蚤们具有一种天生的洞察力,所以直接放过了他俩,直接攻击那些没有免疫力的人。
阳公老僧的肺部被一枚子弹洞穿,产生了气胸,还好未伤及要害,其余的不过是些皮肉伤,他已经自行封闭了手太阴肺经的穴道,暂时无大碍。
“师父,我们得出去,采药为您疗伤。”乾老大说道。
“好吧,就从原路返回吧。”阳公老僧说道。
乾老大扶师父站起身来,然后将其背在身上,就在这时,他俩听到了一阵“隆隆”如万马奔腾般的声音朝这边而来,脚下都震动了起来,两人顿时脸色大变,他们知道,这是白色巨鼠们苏醒了……关东黑巫的脑尸毒气并没有令岩鼠和阴蝠们昏迷太久,当湘西老叟他们刚刚离开鬼谷洞的时候,岩鼠们便接二连三的苏醒了过来,牠们一哄而上,噬咬起地上已昏厥赤裸裸的离三来,转瞬之间,风卷残云,吃得连骨头渣子都没能剩下。
红眼阴蝠们则飞上了岩洞顶,倒挂在那里休息。阴蝠首领一振双翼,朝甬道深处飞去,那里有他的老婆和新出生的孩子们。
铁掌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的望着那些白色的巨鼠们疯狂的扑上来,顿时眼睛一黑,昏死了过去。那几名手下正被跳蚤叮咬的满地打滚,忽觉周身剧痛,眼前满是晃动着的白色身影。
时间不长,石地上留下来一滩滩的血渍,所有人的躯体都已经被吞食得一点不剩。
白色的岩鼠大军随即朝甬道里冲去,瞪着血红的眼睛,嘴里滴着口涎,发出阵阵迫不及待的咆哮声。
跑在头里的数十只白色巨鼠已经跃到了地上死尸的身体上,开始了疯狂的撕咬,其余的则朝着阳公老僧这边扑来。
“咚咚咚”,乾老大敲起了萨满手抓鼓,然后背起了阳公老僧,从容的向鼠群走过去。
白毛巨鼠们停止了撕咬和低吼,默默地闪开了一条通道,乾老大一面打着鼓,一面走过通道,鼓声渐渐远去,岩鼠们又一拥而上,重新开始吞噬起地上的尸首来。
乾老大背着阳公老僧出了岩洞石门,沿着石阶一面打着鼓点,一面走下去。
最后终于来到了水下暗道的入口,轻轻放下阳公老僧。
“师父,您的身体能否潜的出去?”乾老大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话?这点小事儿难得住为师么?”阳公老僧鄙夷的说道,然后闭住气,一头扎入了水中。
乾老大也紧接着跳进了冰冷的月湖水里。
初冬的阳光暖洋洋的撒在了月湖水面上,雾气在慢慢的消散着,阳公和乾老大赤条条的从水中上了岸,两人从头到脚,已经是光秃秃的,一根毛也都没有了。
白雾弥漫的半空里传来“吱吱”的叫声,那是阴蝠首领夫妇带着牠们刚刚出世的孩子,朝着寒生一行人的方向飞去了。
阳公右胸处的一个弹孔中依旧有一丝血水流淌下来,十年的准备,竟然是个如此的下场,他禁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乾老大取来了下水前脱下的衣服,帮助师父穿衣。
“僧衣就算了,做了十年的和尚,早就烦了,就换上兑二的衣裳吧。”阳公穿上了兑二那身藏青色的中山装,倒也十分合体,摸了摸衣服口袋,里面竟然还有一沓人民币和几张花花绿绿的港币。
“师父,我们须尽快脱离天门山,以免被那湘西老叟发觉。”乾老大说道。
“等等,”阳公的鼻子嗅了片刻,说道,“我闻到了老祖和我女儿的气味儿,一直朝东去了,我们也同样往东去。”
在乾老大的搀扶下,两人缓缓向东面的雪峰山方向走去。
路上,乾老大采了些止血消炎生肌的草药,咀嚼后敷在了师父的伤口上。一连几天,他们走走停停,那阳公本就是武功奇高之人,内力充盈,这点伤挨到绕过雪峰山,过桃源到了洞庭湖边的时候,就已经基本上痊愈了。
“师父,我们接下来呢?”乾老大说道。
“老祖带着孩子往东行,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与寒生他们一道回江西去,我记得寒生他们是来自婺源,我们就去那儿吧。”阳公说道。
“师父是想……”乾老大问道。
“当然是去找回我的孩子啦,为师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才有这么一个女儿,是断然不能丢掉的,至于那个老祖么,简直就是一个丑八怪,反正阴精已经采光了,干脆吃了她的脑子,她也算是在为师的身体里,一起共同的照顾孩子嘛。”阳公嘿嘿笑道。
乾老大不觉心中一股寒气升起,他陪着笑脸分析道:“寒生那伙人里面,我看除了青田刘今墨和那个白发老尼之外,其余人的武功都是泛泛之辈,不过,即使他们全部都算上,也不是师父您的对手。”
阳公点点头,说道:“普天之下,除了湘西老叟和那个叫做朱彪的人之外,为师恐怕是再无对手了。”
两人打定了主意后,在湖边的一个集镇上,乘上了长途汽车,不一日,就已经来到了赣北的婺源县城了。
江南小城婺源,放眼望去,夕阳西下,白墙灰瓦,飞檐翘角,小桥流水,满街的徽式民居给人一种恬静悠闲的感觉。
阳公隐身天门山寺十年,真的是感觉到了一种世事人非的沧桑,为求野拂宝藏,损失了七个徒弟,如今八旗子弟只剩下一个乾老大了,逝者如斯,令人唏嘘不已。
两人住进了一家名叫“人民旅社”的小旅馆,然后来到了县城的正街上,找到了县邮政局,阳公要乾老大等在了外面,自己走进去打一个长途电话。
电话接通了,从京城那边传来了记忆中的那个熟悉的声音,阳公告诉了对方,野拂宝藏其实是一个骗局,乃是野拂当年封存的三坛子带有鼠疫的跳蚤。
“如此说来,明朝末年和李自成的农民军毁于鼠疫的说法是线万两白银的野拂宝藏纯粹是后人杜撰的。”京城那边的声音显得十分的失望。
“是的,我若不是体内对鼠疫有免疫力,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了。”阳公说道。
“好了,野拂宝藏的任务取消了,接下来,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情。”那人说道。
“什么事情?”阳公问道。
“你现在什么地方?”
“江西婺源。”阳公回答。
“你替我去干掉一个人。”
“什么人?”阳公接着问道。
“青田刘今墨。”电话听筒里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我到哪里去找他?”阳公心中微微一笑。
“你去找婺源县革命委员会主任,他的名字叫黄乾穗,但不要对他透露半点口风,我会安排他尽快与你联络,你住在哪里?”
“婺源县人民旅社。”阳公答道。
听筒里传来嗡嗡的忙音,对方已经撂下了电话。
阳公走出了邮电局,乾老大迎了上来。
“我们需要去杀一个人,青田刘今墨。”阳公说道。
“我想,他应该同寒生在一起。”乾老大说道。
“嗯,尽管刘今墨的武功同江湖经验都十分老道,但杀他并不难,不过最好是要避开那个朱彪。”阳公沉吟道。
乾老大点点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阳公说道:“别急,我在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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